顾夏是高兴了，但曲意绵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应该说是惊慌失措都不为过。
她知道顾夏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杀死自己的机会，因此在趁机脱身后便迅速甩出了藏在袖中能够攻击人识海的银针，想要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在顾夏分神的刹那间，曲意绵同时提剑试图一击必中其命门，只是她完全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顾夏曾经在无数次生死危机中锻炼出的反应能力。
偷袭并没能如愿以偿，不过这也不要紧，曲意绵在心里安慰自己，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反正她还有为顾夏准备好的后手。
让其他人知道的话估计都得赞上一句恨的深沉了。
眼看着一切都按照她想的那样顺利，曲意绵还没来得及高兴，脊背之后便传来一阵钝痛，似是被钢鞭狠狠抽打一般。
巨大的后坐力下导致她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扑进了即将合拢的镜面之中。
不过灵器到底出自她手，因此心中虽然也有慌张，但不多。
然而下一秒，曲意绵便对上了顾夏似笑非笑的眼。
“呦，来了啊？”
若是忽略她手中泛着银光的灵剑，那不紧不慢的语气就仿佛在问她‘吃了吗’一样轻松。
“……”
曲意绵瞳孔紧缩，指尖一动便想立即出去。
作为掌握灵器的主人，她自然是能够来去自如的。
方才只是她大意了没有防备，这才被那只该死的狐狸自背后阴了一把。
顾夏动了动手腕，冷笑一声，“既然来都来了，还跑什么啊？”
好歹两人相恨相杀也这么久了，可以说她比曲意绵本人都要了解她，设计将自己逼入灵器之中明显是想借机消耗一波，也好暂时摆脱被按着摩擦的窘境。
本来顾夏也打算破开这个镜中世界后再出去找对方算账的，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人竟然也进来了。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掉头想跑的曲意绵身后，看着那双猛然放大的眸子，顾夏一剑下劈汇聚了十足的灵气。
“啊啊啊啊啊——”
渡劫期剑招惊天动地，裹挟着她压在内心深处的怒意，落下的瞬间剑芒大作，几乎能将人从中劈成两半的威力下惨叫声不断。
曲意绵只能仓促间抵挡，手中凝出的剑影直接被顾夏毫不客气地碾成碎片，攻击落在身上的剧痛传来，浑身骨头在这恐怖的剑气下都仿佛尽数断裂。
甚至连防御都没来得及，她口中鲜血直流，血腥气仿佛一同渗入了骨子里，重重摔进地里。
点点滴滴的血液喷洒在透明的镜面上，光影折射下映照出她此刻的模样，面色惨白，万分狼狈。
疼的她直想蜷缩起身体，却很快察觉到了紧随其后的杀气。
顾夏是真的想杀她！
意识到这一点后，曲意绵心中慌乱，强忍着骨头细细密密的疼痛爬起来，顾夏的攻击已经近在咫尺，然而下一秒，气势汹汹的灵剑却捅了个空。
空了？！
顾夏微微睁大眼，看着上一秒还狼狈爬不起身的少女下一秒自她剑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
草。
她本来觉得曲意绵再有什么举动自己都不会再惊讶了，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
顾夏轻巧踩在地面，识海向四面八方张开，如同一张巨网般将整个空间全部包裹，试图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一番搜罗下来竟然半点气息都没发现。
就好像曲意绵一个大活人无声无息消失了一般。
偌大的镜中世界只余下她一个人。
以及无数道和她一模一样的身影。
地面留下的那滩鲜红的血迹刺眼，四周气氛同样安静到落针可闻，只能听到顾夏一个人的呼吸声。
人呢？
她脑海中飞快运转起来，冷静思考这个问题，却在余光自那片血迹上划过时隐约想到了什么，一个念头迅速从脑海里升起。
等等。
镜面，镜子……
几乎是在顾夏眼中闪过明了的同时，她脚下踩着的的镜面中横出一道剑气，诡谲的长剑如同一条灵巧的青蛇，悄无声息却又来得突然。
好家伙。
顾夏脚下一点腾身踩在半空，眯起眼眸往下看，就见曲意绵正站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脸上表情是明显的得意。
只是她先前挨了顾夏那一剑实在狼狈，即便吞了好几颗丹药脸色也依旧没有恢复过来。
曲意绵动手时的确突然，时机把握的也很得宜，她看着顾夏接连几个跃身灵活闪避的身影，眼神却格外的冷。
“这才刚刚开始顾夏！”
一字一句字音咬的极重，似乎恨不得喝顾夏的血。
曲意绵被体内碎裂的骨头一点一点愈合的疼痛折磨的险些发疯，眸子也红的滴血。
她是这方镜中世界的主人。
此处也是她的地盘。
自然要给顾夏一点颜色瞧瞧。
顾夏懒得猜她心里的想法，毕竟想刀了她的心思已经写在脸上了，她手腕一转调转剑锋再次攻去，剑光霹雳声势惊人。
却如先前那般落了个空。
曲意绵再次消失不见。
顾夏落在地面后蹙了蹙眉，神识不遗余力地探查着四周。
这才在察觉到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时迅速回身挡下。
这一次，曲意绵的身影自她背后镜面而出。
两人的身影逼近又拉远，剑身相互碰撞间魔气与灵气肆虐，四周所有镜面映照出她们的画面。
每次在顾夏趁势猛攻的前一秒就会将人转移走。
“……”
他妈的这么玩是吧？
*
顾夏指尖点了点剑柄，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想，她大概摸明白这些不规则分布的镜面的作用了。
只不过若只是这样的话，这东西并不能困住她多长时间。
顾夏本就通晓阵法，因此在推演规律和五行八卦方面并没有什么困难，反复几次交手过后便猜出了曲意绵下一次出现的方位。
因此她计算着时间，赶在对方从镜面之后现身的瞬间，雪白色剑影展开，自各个方位堵住她去路。
凛冽的剑气倏然荡开，充斥着整个镜中世界。
曲意绵刚伸出头便油然而生一股危机感，她下意识往后一退，剑光斩落她一截发丝，剩下的攻击尽数撞在那面镜子上。
“咔嚓——”
一声细微的响声格外清晰，顾夏眼睛亮了一下。
裂开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从中横亘一道裂纹的镜面忽然泛起阵阵漩涡，紧接着熟悉的剑气以防不胜防的速度朝她弹了回去。
顾夏吐血:“……”靠。
特么的，是她裂开了。
这什么破玩意儿？怎么还带反弹自己攻击的。
和寻常法器不同的是，反弹回来的这道攻击威力竟然还翻了个倍。
被自己剑气所伤的顾夏彻底气笑了。
特奶奶的，她砍曲意绵的时候自然是下的死手，因此反弹回来的攻击简直是超级加倍。
这下顾夏也想吐血了。
草。
渡劫期剑招落下，曲意绵扛不住惨叫连连，顾夏却跟没事人一样一个鲤鱼打挺，几道符箓甩出落在身前。
于是整个镜中世界里，接连不断的咔嚓声响起，伴随着剑气反弹的凶狠力道，从各个角度对顾夏进行了无差别打击。
鸡飞狗跳，地动山摇。
混沌的空间内剑光四起，仿佛要被搅成碎片。
顾夏很想砍人，却砍不到。
反倒是曲意绵借助身法灵活能够避开攻击，总会神出鬼没般出现在任何一个位置。
暴躁的情绪自心底一点点蔓延开，顾夏的神色却出奇的冷静。
得想个办法将她从镜子里拉出来。
只要切断了曲意绵借助镜子藏身的可能，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顾夏脚步一错，掌心回雪剑轻转，寸寸冰锥裹挟着灵气，猛地钉在右侧上空那面镜子中间。
曲意绵心下惊怒交加，好在四周无处不在的镜子后面能够隐匿自己的气息，只要她再小心一点，顾夏根本不可能将她从里面揪出来。
更何况——
灵器真正的威力还没显露出来呢。
顾夏一击不成也不觉得意外，她只是轻飘飘掠过那道裂痕，同镜子内的自己对视了一眼，手中换成摘月剑，道道水流无形环绕，化作尖锐的刀刃贯穿下一面镜子。
接连几把剑轮番上阵，捕捉到那丝不易察觉的气息后剑光以雷霆之势般飞出，以顾夏为中心四周光芒大作，形成如同五芒星般的耀眼图案。
摘月剑从剑鞘中飞出来，神色平静中多了丝凝重。
“夏夏，我总觉得这方空间内有些不太对。”
“你最好当心一点。”
但具体哪里不对，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