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过去了千年还是万年，自己所要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任何变化。
心意已定，再睁开眼睛之时，风空的眼眸中满是坚毅之色。
心剑随着她的呼唤，越过天渊剑，掠过风神和云飞的头顶，直冲向剑阵之中。
风神眸色微动，目光追随心剑而去。
当他看到心剑没有落在剩下三柄空缺的封印剑位上，而是悬挂在空中的时候，澄澈的眼眸立刻昏暗下来。
此时，眼前的男人是否是云家的后人，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风神神情一凛，从云飞身边掠过，飞速向风空而去。
必须阻止她！
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一道淡蓝色的身影骤然飞掠到他的面前，站在了风神的面前。
“风儿。”风神的心陡然抽紧，心跳加速。
“风神，你明白的吧。”风空的声音有点冷。
听到风空不再在“风神”后面加上“大人”两个字，风神的心中一软。可是，他柔软的心随着她接下来的话变得一片冰冷。
“风神，到此为止吧。”风空清澈的声音响彻在天地之间。
一旁天渊剑被混沌不断撞击，正在以微小的距离后退。
风空抬眸望过去，沉声道：“我们无法永远封印混沌。此时，正是将它彻底毁灭的时候。”
忽然，风空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容：“若是姜族日后遇到了可以完全驾驭十剑的叶家子孙，杀了她。这是风族和姜族曾经的约定。”
“我不是为了杀你，所以定下这约定！”风神不由提高声音，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并拢，青色的筋脉在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显现。
风空久久凝视着风神难得扭曲的神情，再次抬眸望向远处的剑阵。
“十剑最初的主人是我，它们只会臣服于我。我会将十剑彻底合一，然后吞噬混沌。那时，风神，你要杀了我。如此，混沌才会彻底消失。”
风空眼眸低垂，伸手抚上身前佩戴的淡蓝色玉珏，脸上露出柔和的表情，嘴角浮现一抹浅笑。
“那一次，你没下手。这一次不要再失败了。”
风空回首望向天之涯上的叶枫儿和黑羽，眸色微暗，低声道：“小漠和羽的孩子们已经因为我们受到许多伤害。我早已无颜去见他们。风神，不要让我恨你。”
风空足尖踏在空中，一跃从风神的面前离开，倏忽之间来到了云飞身边。
“风儿。”云飞话音未落，感到胸口一阵痛楚。
风空的手肘重重打在他的胸口上，她伸手扶住云飞失去平衡的身体，在他耳畔轻声道：“对不起，云飞。我要违背约定了。下辈子，我也无法做你的妻子。”
她稍显冰冷的手覆盖在云飞握着星芒剑的手背上，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云飞，把星芒剑给我。”
不能松手，不能给她。
可是，身体无法随着心的意志行动。瞳孔中，星芒剑从他的手中脱离落在了风空的手里。
然后，自己的视野也颠倒了，视野之中的风空越来越远。自己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向下落去，想要呼唤她的名字，振动喉咙却无法喊出她的名字。
一道身影低空掠过，将被风空打落而下的云飞接住。
句芒放下云飞，仰头望去，视野中那抹淡蓝色飞速离去。
风空手握星芒剑飞跃至星落剑的身，缓缓松开手。
星芒剑进入空缺剑位的同时，漫天星光霎时间充满剑阵，形成美丽的奇异景象。
云飞胸口一痛，一种丧失感觉骤然袭来。
从此，他再也不是星芒剑的主人，再也无法持有星芒剑。
星光落下，洒落在一身凌然气息的风神面前。
眼前的一切和当年重合在了一起。
记忆深处久远的那一幕再次浮现。
那时的混沌比现在还要巨大，他们两个人站在混沌的面前简直就像蝼蚁一样。
她的身体在颤抖，因为十剑的影响，从嘴角沁出的血一直没有停止过。
“还剩下一把。”纵然如此，她的脸上却满是幸福的笑容。
她就用这样的笑容面对自己，向自己伸出手：“风神，把天渊给我。”
自己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她可以自然面对自己绽放笑容，向自己主动伸出手，没想到却在这样的情境下实现。
风神回以了然一切的笑容，将天渊递给了她，同时他自己也没有松手。
“风神？”她脸上的笑容变成了不解。
保护不了。
身为风族族长，九族联盟之首，自己可以保护了许多人，可是现在却无法保护自己最想保护的人。
“混沌太过强大。即便是拥有十剑的你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吞噬它……”
他听见自己清澈的声音在冷静分析现状。自己说出口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是心底某处总有另一个声音在反复低语：“私心，私心。”
是的。
自己那时存了私心。
不想她死。不想杀她。
更因为他根本无法下手杀她。
那么，现在呢？
风神仰头望向头顶那淡蓝色的倩影。她在充满星光的剑阵之中，是那么美丽，让人无法轻易靠近。
“天渊！”风空冷凝的声音在一片辰光的剑阵中陡然响起。
风神闻言，神情骤然。
天渊剑倏忽之间从混沌之前跃起，向风空手中飞去。
“天渊！”
必须阻止她！
无论如何必须阻她！
当年自己做到的，现在也一定可以做到。
“风神，不要让我恨你。”风空不久之前说过的话语突然在他的耳畔回响。
前进的脚步一滞，风神就这么眼睁睁望着天渊剑回到了风空的手中。
一瞬间，心脏停止了跳动，身体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很快，他也会失去现在瞳孔中倒映的人儿。
比被困混沌之时，比风孤带她离开之时剧烈千倍、万倍的痛楚啃噬着他的灵魂。
那时候，他只要知道她还活着就足够了。只要她还活着，哪怕再见是只有奇迹一样渺小的可能性，他也可以一直坚持等待下去。
已经不需要坚持下去了。
已经不需要等待了。
他已经见到她了，很快就要再次失去她了。
彻底地失去她。
连她的灵魂都会和混沌一起消散，世界上再也没有风叶儿这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