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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月光下,一个身影从拐角处缓缓走出来,长长的影子一直拖到凌湛脚下。凌湛紧紧拧着眉毛,盯着走过来的人,再次问道:“你是谁?”

那个人影突然笑了一下,快步走上前的同时,用轻快的声音与凌湛打招呼:“凌湛,是我,江岩。”

他再往前走了两步,走进月光的范围里,于是凌湛看清了他的脸,真的是江岩。她刚才还在心里想念着与他相处的日子,此刻上天就让他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忍不住双眼发热。

“江岩……”她抬起头来看他的脸,眼泪从眼角滑落。

江岩愣了一下,“你……你没事吧?”

凌湛笑了笑,用手背擦干失控的泪水,说:“没事,看月亮看久了,眼睛酸了。”沉默了一下,又问他,“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呢?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江岩不答反问。

凌湛无奈地轻叹一声,说:“说来话长,你有空听我讲吗?”

“义不容辞。”江岩笑道。

凌湛于是也笑了,说:“真好!我现在刚好饿了,不如我们买点烧烤啤酒回去吃?”

“回哪里去?”江岩不解。

凌湛神秘地摇了摇手指,道:“先去买烧烤,待会你就知道了。”

五串五花肉,五串牛肉,五串羊肉,五串板筋,五串鸡胗,五串韭菜,五串小瓜……

“你吃三串,我吃两串。再要一个茄子一起吃,怎么样?”凌湛流着口水问。

江岩呆呆地看着她的侧脸,忘了回答。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是这样点烧烤,五串,他吃三串,她吃两串,因为她说这样才能表明她是女生。

凌湛见他不回答,偏着头又重复了一遍。江岩反应过来,连忙支支吾吾地点了点头。

在凌湛伸长了脖子看着老板烤肉的时候,江岩问她:“你点了很多肉,不怕长胖吗?据我所知,很多女生都很怕胖的,平时根本不沾油荤,更别说大晚上的吃烧烤了。”

凌湛依旧垂涎地盯着老板手里的肉,舔了舔嘴唇,说:“不沾油荤,那还能活吗?我是做不到的。”

江岩看着她流口水的模样,笑了笑,心想,这位凌家大小姐真是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但她不只是不一般,不知为何,她总能让他想起他的挚友,那已然不在人世的挚友,也许这就是他一次次想要与她亲近的原因吧。

凌湛提着烧烤,江岩提着啤酒,走进一栋楼里,上到三楼,302,房门紧锁。

江岩说:“这是什么地方?”

凌湛挠着头想了下,说:“糟糕,没有带钥匙。”

不过这个问题难不倒她,她从包里翻了下,找到一张名片,把这张名片插进门缝,轻轻捯饬了两下,便把门打开了,回头看见江岩惊讶的眼神,笑道:“进来吧,放心,我可不是小偷,我之前住这里的。”

那一夜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又莫名其妙遇见莫君昊,之后,她就没再来过这里了。今晚进门一看,桌上都铺了一层灰了。凌湛心想,莫君昊应该也没有再来过了吧。然后,她看见了桌上放着的钥匙,于是明白了一切。

他没再来过,也不会再来了。

江岩看着她手里的钥匙,问她:“你把钥匙落在屋里了?”

她笑了笑,把钥匙放进包里,对江岩说:“你把沙发上的灰尘抖一下,茶几擦一下,我找个东西。”

她在卧室里翻了一会,很快就在床头柜的抽屉底层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小小的房产证,上面落着凌湛的名字。

这是莫君昊送给凌湛的房子,所以他走了,就没有别人再来过。

凌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把房产证放回去,依然在最底层的位置。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眼床头柜上两人的合照,呆呆地看了一会,牵起被子来抖了两下,又把被子放回去铺好。微笑的尘埃在月光下漂浮,呛得她几乎咳出眼泪。

“你找到了吗?”江岩突然在门口问。

凌湛无奈地笑了笑,说:“算是找到了吧。”走出来,带上房门,不再想它,“快吃东西去,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对于凌湛来说,真正能令她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吃肉喝酒!比这个更能令她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和好朋友一起吃肉喝酒!此时此刻,她觉得没有更满足的了。

酒足肉饱,两个人望着窗口照进来的月光,一时无言。

沉默许久,江岩笑道:“你说要给我讲故事,我还在等着呢。”

凌湛歪着头想了许久,又喝了一口酒,悠悠开口,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有一个人,生活在条件不错的家庭中,有父有母,有弟弟妹妹, 但除了弟弟,她和其他人都没有家人之间的感情。她还有一个帅气多金的未婚夫,但她不爱他,不想嫁给他。这个人吧,她想掌控自己的生活,主宰自己的命运--这没什么不对,是吧?人都应该自己为自己做主才对。可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她才渐渐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渺小到不堪一击。她呀,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去何处……”

她喝一口酒,又接着说:“她现在发现,她的未婚夫其实人也不错,虽然她不爱他,但是她还是很感动。于是她就在想,她是不是应该接受一切安排,对命运妥协,不再挣扎?”

“她想啊想,想啊想……”她晃着啤酒瓶,好像说起了醉话。

“她想了很久,可是还是不甘心,对吗?”江岩接过她的话。

凌湛笑了笑:“知我者,江岩也!”

江岩微笑着,就像很久以前对着她微笑一样,不温不火的笑容,淡淡的温柔藏在眼中。他喝一口酒,接着说:“她虽然不甘心,却又没有办法摆脱现状。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生活总是如此,充满了挣扎与妥协。你想知道我的看法吗,朋友?”

“当然!”凌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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