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莫要再嚷了！”一声厉喝，使得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见村长发了怒，众人纷纷闭紧了嘴巴，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的，也立刻散开，以免目标过大被注意到。
“我再说一次，这红土，是先祖留给咱们乃至后世子孙的！不是让现世的人用来挥霍，牟利的！”
说着，村长拿过那根竹竿，接过旁边人递来的刀，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在其上刻下一道泛白的印痕。
他将竹竿高高举起，让在场的人全部看到。
远远望过去，我注意到那根竹竿从上到下，在不同的位置，已经被刻下了数十道。
那些印痕从最初靠近尖锐处的位置一路攀升，直至现在快要接近竹竿的另一端。
照这个速度，想必下次这根竹竿的长度就不够用了，需要再找更长的来继续测量。
举着竹竿在人群中绕了一圈，村长走回原位将其放下，接过旁人递来的碗，取出尖锐处带出来的红土，放入碗中。
他两手托举，高过头顶，神情肃穆，面向地洞，朗声说道。
“承先祖恩德，昔年为庇后人，亲寻龙脉，探脊取血，保族人有别于众，筋骨强健，体魄内蕴，更将此炼丹铸术之根基秘材妥藏于此，护持后世，绵长不衰。”
“我等作为族中后人，应当铭记于心，既感先祖贻泽后世之德，更要守此秘材、继延术法，以己之身承先祖技、以己之力护我族人基业绵长，不使先祖心血空付，不令宗族荣光衰减，方不负‘后人’二字！”
“不使先祖心血空付，不令宗族荣光衰减，方不负‘后人’二字！”众人齐齐跟着村长高声呐喊。
一番如同宣誓的话罢，刚刚还互相猜忌、涣散如沙的他们，眼神瞬间变得坚毅，连所散发出来的气场都有所不同。
“大典第二项，‘祀皮’！”留着山羊胡、戴着眼镜的老者，再次声音嘹亮地喊道。
由于他说话时总拖着长音，我这次并没有听清或者说是听懂。
不过不得不说，他这个年纪，声音、中气还能这么足，实属让人佩服。
我在心里暗想，看来他们这的红土确有奇效，不光能让人体力延续，还能让人稳固内气，达到老而不颓的作用。
鼓声擂动，号角齐鸣。
待村长重新走上高台，站到那两口棺材旁，台底下的人群都沸腾了。
看得出来，相比较第一个仪式，他们似乎更期待、也更在意这个仪式。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出了欣喜、激动，还有渴望，纷纷眼巴巴的望着那台上的两口棺材。
其中，隐藏在人群里的佳僮姑娘表现的更是尤为明显。
她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热烈，甚至几次三番的踮起脚尖眺望，并不住移动着身位，想要离台子更近一些。
“启棺！”
伴随着村长的一声喊，四名青壮汉子两两手里抬着个一庹宽、不知是干什么用的，长方形没有底边的框子，昂首阔步走到台上。
与此同时，台下的人群也开始骚动，他们像是等待许久，想要回窝的蚂蚁一样，纷纷开始一个连着一个自觉排起队来。
片刻之后，见众人站定，村长点头示意。
收到指示的四人，将那两个长方形框子分别架于两口棺材上，然后齐齐用力，一拉一推，将棺材盖抽了下来。
没了棺材盖的遮挡，棺材里飘出一股子淡淡的咸腥气。
四名青壮汉子手上没停，他们纷纷将上半身探进棺材里，然后各自从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好似风干后硬纸板似的东西。
颜色黄中带白，白中带黄的，形状也很是怪异。
四名青壮汉子将这东西用针线缝在了方框子上，其中两人好似是还拿错了，对调了一下，这才一上一下接着往上缝。
待他们完成缝合，将其置于方框内。
一阵风吹过，那原本如同硬纸板的东西被吹的鼓起、绷展，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知道那方框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那是绷皮架！
而在这两个架子上面绷着的，从轮廓中可以明显辨认出，是人皮！
刚刚那两人拿错对调的部分，也分别是人上半身的皮和下半身的皮。
这一幕，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穿着一身登山装的人。
他也是身体被拦腰斩成两截，肠子血肉流了一地。
手指尖迅速变得冰冷、僵硬，我瞪大双眼，盯着那如同活人般，被绑住四肢的人皮，心中冒出了因果的“因”这个字。
“宗族至亲，以血‘祀皮’，炙刀！”
随着山羊胡老者的一声喊，鼓手们再次挥动起手中的鼓槌，四名青壮汉子齐刷刷从腰间抽出短刀，然后在高台四角的火把上炙烤。
火焰包裹着刀刃，接过他们手中一人的刀，村长挽起袖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率先在自己的小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嘶”的一声，鲜血从被割裂的皮肉里冒出来，带着烟气与皮肉烧焦的味道，在火光的映衬下变得更加猩红。
自始至终，村长面不改色，紧咬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我注意到，在他的手臂上，大大小小，已经布满了数不清的疤痕。
将短刀递还回去，村长将被鲜血染红手臂伸向那绷着的人皮，然后然后任由其顺着滴入到下面的棺材里。
在那之后，四个青壮汉子也如法炮制，鲜血像一朵朵盛开的花般，在人皮上绽放。
在场的所有人开始井然有序的上台，然后接过刀划向自己，滴到人皮上，滴到棺材里。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也不是所有人都一声不吭，无所畏惧。
绝大多数人在握到那柄短刀时的手都是颤抖的，眼神都是恐惧的。
痛叫声、哀嚎声，还有呜咽声比比皆是。
年老的，还有年龄特别小的，就自发站到了排队人群的后面。
其中佳僮娘，乌金、乌银、乌玉三兄弟，他们也没有参与，而是面露不屑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那些纷纷排队上台，抛洒自己鲜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