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尘沉默地紧了紧手臂。
背上的少年确实在变重，仿佛有看不见的铜水正在他血管里凝固。
“前面有光。”楚尘突然压低声音。地道尽头透出朦胧的青色，隐约还有水声回荡。
当他们钻出地道时，眼前是片诡异的湖泊。
湖水泛着金属光泽，岸边寸草不生，只有无数把锈蚀的刀剑插在泥沙中，像片死亡的森林。
“这是……”
“剑坟。”小七的金属右眼突然流下泪来，“我知道这里……化炁鼎吃剩的兵器都埋在这儿……”
湖心突然冒出一串气泡。楚尘的太虚剑剧烈震颤起来，仿佛在警告什么。
“哗啦！”
水面破开，一具青铜骷髅踏浪而来！
它头戴残破的玉冠，脊椎上嵌着七把短剑，每走一步都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
“三百年了……”骷髅的下颌开合，发出钟磬般的声响，“终于等到鼎纹宿主……”
小七突然从楚尘背上滚落，抱着头惨叫起来。他手臂上的青铜纹路疯狂蔓延，转眼覆盖了半边身体！
骷髅伸出骨爪，指尖凝聚出一滴青铜液：“来，完成你的使命……”
楚尘的太虚剑悍然劈下！剑锋斩在骷髅腕骨上，溅起一溜火星，却只留下道浅痕。
“小辈放肆。”骷髅空洞的眼窝里腾起青焰，“本座乃化炁鼎第七任持鼎人——玉鼎真君！”
它脊椎上的七把短剑同时出鞘，化作北斗阵型压向楚尘。
剑锋未至，凌厉的剑气已在地面犁出七道深沟！
楚尘将《太虚混元经》催到极致，体表泛起淡金色光晕。
这是他飞升后第一次全力出手，经脉顿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铛铛铛——”
七剑连环斩在太虚剑上，震得楚尘虎口崩裂。最险的一剑擦着咽喉掠过，带起一蓬血花。
“剑修？”骷髅突然停手，青焰剧烈跳动，“不对……这剑意里怎么有……”
小七的惨叫打断了它的话。
少年已经大半青铜化，只有左眼还保留着人类的瞳孔，正绝望地望向楚尘。
骷髅的骨爪突然转向小七：“既然剑修无用，那就先取鼎纹！”
楚尘不顾七剑穿身的危险，飞扑向小七。
就在骷髅指尖即将触到小七额头的刹那，湖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整个剑坟剧烈震动！插在岸边的锈剑齐齐震颤，仿佛在迎接什么恐怖的存在。
“不可能！”骷髅猛地转身，“它怎么会提前苏醒？！”
湖面炸开滔天巨浪。
一柄锈迹斑斑的巨剑破水而出，剑身上缠着九条青铜锁链，每根锁链尽头都拴着具金仙骸骨！
巨剑悬在小七头顶，剑锋滴下一滴猩红液体。
那液体落在小七眉心，竟将蔓延的青铜纹路硬生生逼退三寸！
“斩……龙……剑……”骷髅的声音突然充满恐惧，“你不是被化炁鼎吞噬了吗？！”
巨剑发出龙吟般的剑鸣，突然调转剑锋，对准骷髅当头劈下！
“不——”
骷髅瞬间散架，七把短剑被震成齑粉。
巨剑余势不减，将整个湖面劈成两半，露出湖底堆积如山的尸骨。
楚尘趁机抱起小七冲向对岸。身后传来巨剑入水的轰响，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当他们跌跌撞撞爬上岸时，整座剑坟湖已经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个巨大的天坑。
坑底斜插着那柄锈迹斑斑的巨剑，剑身遍布裂痕。
“那是……什么……”
小七虚弱地问。他身上的青铜化暂时停止了蔓延，但右半边身体已经完全金属化。
楚尘摇头，突然发现掌心伤口处的青铜纹路正在消退。
更奇怪的是，太虚剑的剑锋上多了道血色龙纹，正缓缓渗入剑身。
远处传来急促的哨声。暗鸦的追兵近了。
“走！”楚尘背起小七，“去泣血谷找血蟾衣！”
小七的金属手指突然抓住他的肩膀：“楚大哥……如果最后我完全变成怪物……杀了我……”
楚尘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加快了脚步。
晨雾中，那柄锈剑的龙纹在他们身后微微发亮，仿佛一只睁开的眼睛。
“还有三里。”
楚尘拨开挡路的血藤，腐臭的雾气从缝隙中涌出。
小七趴在他背上，青铜化的右臂垂落，指尖滴下的液体在泥地上蚀出细小的孔洞。
泣血谷的入口像张腐烂的巨口，两侧山崖上挂满风干的兽尸。
谷口的石碑上，“月蚀之夜方可入内”八个血字已经模糊不清。
“我们……来早了……”
小七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他的左脸也开始泛起青铜光泽，说话时嘴角有细小的铜屑剥落。
楚尘抬头看天。烈日当空，距离月蚀还有七天。
“等不了那么久。”他撕下衣角裹住小七滴血的指尖，“老妪说过，正午时分毒瘴最弱。”
谷内传来诡异的呜咽声，像是千万人在同时哭泣。
楚尘的太虚剑微微发烫，剑身上的龙纹泛起血色——这是危险的征兆。
踏入谷口的瞬间，腐臭的雾气立刻缠了上来。
楚尘的皮肤开始刺痛，呼吸间满是血腥味。脚下的泥土越来越软，渐渐变成暗红色的沼泽。
“左边……”小七突然抬起青铜手臂，“那里有东西……”
楚尘循着方向望去。沼泽边缘立着半截石碑，碑下压着具新鲜的尸体。
正是三天前给他们指路的老猎户！
尸体胸口有个碗大的血洞，心脏不翼而飞。
更诡异的是，伤口边缘已经青铜化，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冷光。
“化炁鼎的爪牙来过……”小七的金属眼珠转动，“他们在找我们……”
楚尘蹲下身，发现尸体手中攥着片鳞甲。
鳞片呈暗红色，边缘有细密的锯齿——正是千年血蟾的蜕皮！
“他找到了……”
楚尘刚触碰鳞片，尸体突然剧烈抽搐！
胸腔里传出“咕嘟”声，一团青铜色的黏液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小箭射向小七！
“锵！”
太虚剑横斩，黏液箭被劈成两半。落地的液体竟像活物般蠕动，试图重新聚合。
小七的青铜手臂突然伸长，五指如刀插入黏液。“嗤”的一声响，黏液被他的金属手指吸收殆尽。
“我……能吞噬它们……”小七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这手臂……有自己意识……”
楚尘握紧太虚剑。剑身的龙纹更加鲜红，仿佛在渴望战斗。
沼泽深处传来“咕呱”的闷响，整个毒沼随之震动。
远处的水面鼓起巨大的气泡，一个庞然大物正在接近。
“血蟾……”楚尘背起小七跃上最近的枯树。树干上满是腐蚀的痕迹，踩上去发出脆弱的“咔嚓”声。
水面突然破开！
一只足有磨盘大的血蟾跃出，背上长满眼睛状的脓包。它吐出的长舌如鞭子般抽来，枯树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