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办公室的谈话比预想中结束得更快。
老教授对叶逍遥提出的“界面能微调”理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但也指出了其中缺乏传统实验数据支持的硬伤。
最后，教授给了他一份长长的参考文献列表和一套复杂的模拟软件权限，鼓励他“将直觉转化为可验证的模型”，并约定下周再讨论。
叶逍遥心不在焉地应下，脑子里全是顾力直播翻车和肖大师那条 cryptic 的信息。
他几乎是跑着离开教学楼的，一边走一边给顾力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顾力鬼哭狼嚎的声音就炸了过来：“逍遥！你总算出来了！我差点被网友的唾沫星子淹死！现在直播间关了，但私信和评论区都炸了！有人说我是p图造假，有人说我虐待动物搞特殊训练，还有更离谱的，说小六是外星间谍或者基因编辑产物！平台超管又发消息了，说需要我提供‘宠物才艺展示’的合理解释，否则可能暂时封禁我的直播功能！”
“你先别慌，在家待着，锁好门，我马上回去。”叶逍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小六怎么样？”
“它？它好得很！闯完祸就趴我地毯上睡着了，现在正啃我新买的游戏手柄线呢！逍遥，这兔子绝对有问题！它刚才是不是真的在做数学题？！”顾力的声音带着后知后觉的惊恐。
“等我回去再说。”叶逍遥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事情的发展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期。兔小六的异常表现，在信息爆炸的网络时代，如同滴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他站在校门口，正准备打车，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一个本地固定号码。
“喂？”
“叶逍遥先生吗？”一个温和但透着公事公办的女声传来，“这里是h市小动物保护协会。我们接到一些热心市民反映，怀疑您饲养的宠物兔子可能存在被非常规手段训练或健康状况异常的情况。根据相关规定，我们希望能在近期安排一次上门走访，了解一下情况，您看方便吗？”
叶逍遥的心沉了下去。连动保协会都惊动了？这传播速度也太快了！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回答：“您好，我的兔子很健康，也非常受宠爱。所谓的‘异常表现’可能是一些误解和网络夸大。我最近学业比较忙，可能不太方便接待走访。如果协会需要，我可以提供它的正规购买渠道证明和近期体检报告。”
对方似乎没料到他会直接拒绝，停顿了一下，才说：“好的，叶先生。我们理解。但为了消除公众疑虑，还是希望您能配合。请您先将相关证明发到我们邮箱，我们会进行评估。必要时，可能还是需要当面确认一下动物的福利状况。”
“我会尽快发给你们。”叶逍遥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动保协会或许只是循例询问，但如果引起更专业、或者说……更不择手段的机构的注意，麻烦就大了。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后，立刻重新点开那个未知号码，回复了肖大师的信息：“肖大师，我是叶逍遥。您提到的‘课题’，我很有兴趣。何时何地见面详谈？”
信息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叶逍遥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眉头紧锁。h市繁华依旧，但他却感觉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回到顾力租住的公寓，刚打开门，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逍遥！你可算回来了！”顾力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你看评论区！我都快成科幻片男主角了！”
叶逍遥没理他，目光直接投向客厅地毯。兔小六正抱着一根干净的胡萝卜磨牙棒，啃得津津有味。
听到动静，它抬起头，红宝石般的眼睛看向叶逍遥，耳朵轻轻动了动，随即放下磨牙棒，三蹦两跳地窜过来，熟练地顺着叶逍遥的裤腿爬上了他的肩膀，用毛茸茸的脸颊蹭他的脖子。
一切看起来都和一只普通的、粘人的宠物兔没什么两样。
“它……它刚才真的……”顾力指着兔小六，语无伦次。
“我知道。”叶逍遥打断他，轻轻摸了摸肩头上的小六，感受着它温热的体温和柔软的毛发，“这件事到此为止。
以后不要再让小六出现在任何公开镜头前。有人问起，就说是训练好的条件反射，纯属巧合，咬死不承认任何超常智能。”
“可是……”
“没有可是。”叶逍遥的语气不容置疑，“除非你想让它被送进实验室切片研究。”
顾力打了个寒颤，终于彻底冷静下来，胖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我……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发个声明，就说那是剪辑效果和节目效果，跟大家开玩笑的……”他讪讪地回到电脑前，开始绞尽脑汁编造借口。
就在这时，叶逍遥的手机终于亮了。是那个未知号码的回信，内容依旧简短：
“明日下午三点，城西，‘尘外’茶舍，竹韵间。肖。”
尘外茶舍？叶逍遥搜索了一下记忆，似乎是一家位于老城区、口碑不错但颇为低调的茶馆。肖大师把见面地点选在这种地方，显然是为了避人耳目。
他回复了一个“好”字。
第二天下午，叶逍遥提前十分钟到达“尘外”茶舍。茶舍坐落在一片青砖灰瓦的旧式民居之间，门脸不大，推门而入，却别有洞天。庭院深深，假山流水，竹影婆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茶香，与外面的喧嚣恍如两个世界。
服务员引他来到最里面的“竹韵间”。推开雅致的移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坐在窗边的茶海前，慢条斯理地冲泡着功夫茶。
不是想象中仙风道骨的老者，而是那个挺着标志性大肚腩、系着围裙的厨王肖大师！只是他今天换上了一身深色的中式褂子，少了几分烟火气，多了几分沉稳。
“肖大师？”叶逍遥有些意外，虽然猜到是他，但真见到本人，还是感觉有些奇异。游戏里的Npc，就这样坐在了现实世界的茶馆里。
肖大师转过身，圆脸上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但眼神却锐利了许多，他示意叶逍遥坐下，推过一杯刚沏好的茶：“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叶逍遥依言坐下，品了一口，茶汤清冽，回甘悠长。“好茶。”
“茶是好茶，但今天请你来，不是为了品茶。”肖大师放下茶杯，小眼睛直视着叶逍遥，“叶小友，你在《纪元》里的表现，尤其是最后修复‘世界树之心’的手段，让我很惊讶。那不是普通玩家，甚至不是普通‘觉醒者’能做到的。”
“觉醒者？”叶逍遥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没错。”肖大师点点头，“《纪元》……它不仅仅是一款游戏。它的底层代码，或者说，构成它的某种‘基质’，与我们的现实世界存在着某种深层次的关联。极少数敏感度极高的人，在深度沉浸后，会无意识地将游戏中的部分‘规则’或‘特质’带回现实。我们称之为‘觉醒’。”
他指了指叶逍遥：“你对物质的那种独特‘感知’，就是觉醒的体现。而你的兔子……”他目光扫过叶逍遥放在脚边的宠物包（为了安全起见，叶逍遥把兔小六也带来了），“它的情况更为特殊。
它是在数据风暴的核心，由你注入的‘创造’规则与崩溃的防火墙数据结合产生的……异数。一个真正诞生于虚拟，却能在现实存在的生命体。”
叶逍遥心中巨震，虽然早有猜测，但得到肖大师的证实，还是让他呼吸一窒。“那‘黑金’……”
“黑金菌，是《纪元》世界能量规则在现实的一种投影或者说‘凝结物’。”
肖大师压低声音，“我研究它很久了。它蕴含着一种奇特的能量，能够……模糊虚拟与现实的边界。我怀疑，《纪元》的这次数据溢出，以及后续的‘觉醒’现象，都与现实中某些地方开始出现‘黑金’有关。”
他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古朴的木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小块用丝绸包裹的东西。
揭开丝绸，露出一块指甲盖大小、通体黝黑、表面有着天然螺旋纹路的块茎……正是缩小版的“黑金菌”！但与游戏里不同的是，这块现实中的黑金菌，隐隐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让人心神宁静的能量波动。
“这是……”叶逍遥瞳孔微缩。
“这是在h市周边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里发现的。”肖大师神色凝重，“而最近，我收到风声，不止我们，还有一些……背景复杂的组织，也盯上了这东西，以及像你，还有你的兔子这样的‘异常点’。”
就在这时，雅间的移门被轻轻敲响。
服务员的声音传来：“肖先生，叶先生，外面有两位先生想见你们，说是……国家异常现象与特异功能研究中心的。”
叶逍遥和肖大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不速之客，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