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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殿中百官哗然。

朱元璋眼神微动,淡淡道:“你是想将你王叔送走?”

朱标不卑不亢:“儿臣非逐贤,乃惧流言;非弃柱石,乃求正统。”

朱元璋沉吟不语,忽而大笑:

“好个‘惧流言’,好个‘求正统’。你这一步,是要自立旗号?”

朱标低首不语,只拱手肃立。

半晌,朱元璋笑意渐敛,缓缓道:“准了。”

“着王爷赴南部督府,掌南镇兵事,六月启程。”

王府中,朱瀚看着黄祁呈来的圣旨,脸上不悲不喜。

“事情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王爷,您当真离京?”黄祁不舍。

“你说我走了吗?”朱瀚瞥他一眼,“我不过是将目光移开一寸,让他露出锋刃。”

“你留京。”

“你盯住朱棣,看他下一步,是觐见,还是出京。”

黄祁肃声应诺。

而在皇城东南角,朱棣披衣而立,眸中却透出一丝躁意。

“王爷。”杜湛轻声,“王爷之议,是否可定期启行赴北营,以振兵心?”

朱棣沉声道:“不急。”

“可朱瀚已要远调,东宫又初立……”

“越是如此,越不能轻动。”

他转身望向城西,“朱瀚……不会真走。”

“可若他真走了呢?”杜湛试探。

朱棣眸中寒光一闪:“若他真走,便是……我登场的时候。”

他缓缓抬手,指向苍穹:“这天,久矣未换。”

系统提示闪现:

【剧情推进:设局三策·困燕王】

【燕王谋动度-10,东宫稳固度 10】

【奖励触发:获得“东宫内卫密谍权”】

朱瀚合卷于灯下,望着系统浮标,轻叹:

“朱棣,你以为我退了,便没人挡你。”

“你错了。”

“朱标已非当年少年。”

京城四月,杏花尽落,南风徐徐,万象更新。

但在这一片春意中,皇宫西偏内的一座密室,却笼罩着不同寻常的寒意。

朱瀚已启程南调之令将至,消息一经传出,朝堂震动,甚至连三法司之首也接到了“观察燕王府”的密令,虽然未署名,却清晰如刀。

朱棣自王府中连日未出,至第四夜,终于披甲夜骑,北上操营。

他没有上奏,也未申告,仅以“夜巡兵营”为由,带五十甲士出燕王府,悄然出城。

次日清晨,朱标披朝服步入朝堂,脸色如常,却眼神锐利如冰。

杜世清上前,低声禀道:“殿下,朱棣出京,未申旨。”

朱标微一点头:“预料之中。”

顾清萍随后而入,手中递来一份折本:“昨夜东营校场有异动,四更前有百人集合,皆身披重甲,未挂番号。”

朱标将折子合起:“传我令,东宫设议狱于千策堂下,召刑部、都察院、锦衣卫三方之首,令其连署署权,设‘春察制诏’。”

杜世清微惊:“殿下是要启‘诏狱’?”

朱标平静道:“非诏狱,而是议狱。”

“非为断罪,而是为立规。”

顾清萍凝视他片刻:“你是要用律法将皇权之下的兄弟之争,转为体制之内的纲纪约束。”

朱标笑道:“皇叔教我,握剑者不可手软。但我知道,真正的帝王,不只用剑,还要立尺。”

“今日之后,便是我朱标第一次动用律法之威。”

朝臣哗然,王府惊动,朱棣北营即刻收到风声。

“太子要审我?”朱棣捏紧折子,眸光如霜。

陶慎面色阴沉:“不明指名,却单设议狱,且三道连署,刑、察、缇骑共举,这分明是……引你犯身。”

朱棣冷笑:“他以为我怕?”

“他不知,我朱棣纵无兵权,也不做他阶下囚。”

千策堂前,朱标步下台阶,目光落在京郊那条通道上。

杜世清在侧,声音低沉:“他来了。”

朱标点头,沉声道:“门开一尺,不是为了迎王,是为正法。”

顾清萍肃容站在朱标身后,低声道:“今日之局,殿下立一尺之法,朱棣若踏过,便是天子法前,王不能免。”

朱标深吸一口气:“走,我们入堂。”

与此同时,王府密室内,朱瀚已至南郡,却并未离开部署核心。

他坐于画舫上,望着飞鸽传信入笼,展开一看,不觉露出一丝笑意:

“朱标终于动手了。”

黄祁在侧:“王爷,燕王今早启程回京,据探子所言,身侧仅两人,无兵不从。”

朱瀚轻叹:“他这是赌一口气。”

黄祁问:“他会否在朝中翻盘?”

“不会。”

朱瀚语气平静:“朱标若未立议狱,他或可先手;但既已设局,便是请君入瓮。”

“接下来,是朱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压制兄弟’——他要赢得,不是皇兄的心,而是天下人的眼。”

黄祁肃然:“王爷,我们是否仍要回京?”

朱瀚淡淡一笑:“我不回,他更自在。”

“我不在,他更无惧。”

京城,议狱开审。

朱棣步入堂内,披王袍,未带甲,身后仅陶慎与杜湛两人。

朱标坐于正席,未着冠冕,仅披青衣,身后顾清萍、杜世清分列左右。

“殿下。”朱棣站定堂下,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今日之审,太子要我认何罪?”

朱标平静望着他:“无罪可审。”

朱棣一愣。

“议狱,不是审你,是审规矩。”

朱标一字一句,“你夜离京、擅入北营、动重甲、未申奏,这四事,非谋非乱,但皆违礼制。”

“你是王,是父皇之子,你有你的尊荣。但我,是储君,我有我的守正。”

“今日你来,是你愿入议狱。”

“而今日之后,你出,是因为你服法。”

朱棣凝视他许久,良久点头:“好,好一个‘议狱非审’,你朱标,终究不再是昔日懦弱之子了。”

“但你记着,朱瀚还在。”

“这天下,不是你一个人的。”

朱标缓缓站起,目光坚定如炬:

“正因如此,我才立议狱。”

“我不求独权,但求众心。”

“你可以不服我,但你不能不服这法。”

朱棣怔在原地,片刻后,终于低头,轻声道:

“臣弟,领旨。”

王府书房,黄祁手执密报,道:“王爷,衡衡宫修缮已近完工,太监程守义进出频繁,内中调入两位不属司礼监编制的新宫女,据查皆无过往档案。”

朱瀚眉头微蹙:“衡衡宫?那是何人主意?”

黄祁答:“据查,此事并非内务监主导,而是由皇后口谕提出,说是‘陛下宿念旧地,意欲重启讲读之所’。”

“皇后口谕?”朱瀚轻声念道,眼中闪过一丝幽深,“旧地、讲读、文案……皇兄这是要为谁预留一室讲席?”

黄祁问道:“是为太子?”

朱瀚摇头:“若真为太子,用不着避开东宫通令;若是为旁人……便只可能是那位四皇子。”

“朱棣。”黄祁低声道。

朱瀚缓缓放下手中茶盏,语气淡然中却夹着寒意:“朱棣虽刚受议狱,已然收势,但皇兄未有责罚,反命其静观衡衡宫重修。你觉得这像是什么?”

黄祁沉声:“像是在留路。”

朱瀚点头:“不错,是留一线,也是试一线。”

“皇兄未尝不知朱标之坚,也未必看不清朱棣之锐。可他……终究仍要‘两备’。”

黄祁问:“王爷要不要插手?”

朱瀚轻轻一笑:“若我插手,反倒显得我在忌惮朱棣。”

“这一步棋,不该由我下。”

“应该由太子亲自回应。”

与此同时,东宫书阁内,朱标静坐案前,一纸密报静静摊开,顾清萍拈香煮茶,将一盏香茶推至他手边。

“殿下,衡衡宫之事,您怎么看?”她轻声问道。

朱标目光淡然:“这是父皇给我的一道题。”

顾清萍轻声道:“若您不应,便是默许;若您先动,反成小气。”

朱标道:“所以我不应,也不动。”

顾清萍一怔:“那……”

朱标抬起眼眸,平静却坚定:“我派人修缮‘建德堂’,取自‘建国安德’之意,设太学讲席,召京中学士、进士、监生论讲于此,名曰‘储学问政’。”

“父皇借衡衡宫试我是否忌惮朱棣,我便以开堂施教之名,告天下——我不怕。”

“更重要的是,我不仅不怕,我还要做给他看:朱标,能坐东宫,不靠宫门之争,只凭问政之实。”

顾清萍望着他,眼中浮现欣慰:“这步棋走出去,天下尽知,太子之学、太子之政、太子之胸襟。”

“那衡衡宫再起,也无人敢再言争储。”

建德堂设于东宫南苑,规模不及千策堂宏伟,却因其“学讲之名”引起士林关注。

四日后,朱标亲自主持开讲,首议《春秋公羊传》,集儒生之言,论“义统”与“礼治”,言中不避储君之位,落字皆是“身负大统,不离礼纲”。

当日之后,建德堂文稿流传朝中,翰林院、国子监皆来求观,东宫声望更上一层楼。

朱瀚得讯后,淡淡而笑:“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回应,从来不是争锋,而是正道。”

“朱棣若有心,还能学会自守。”

黄祁却低声道:“可惜……燕王不肯学。”

“他今晨秘密召杜湛、陶慎等旧将入府,虽未调兵,却似已有不安。”

朱瀚眸中微沉:“他若再动,朝局便乱。”

“是时候,再‘敲打’一次了。”

当天夜里,朱瀚命黄祁秘密拜访燕王府。

此去非为夺权,不为逼退,而是当面对话。

朱棣府中,灯火幽暗,朱瀚一身常服,步入偏厅,朱棣独坐灯下,眼神复杂。

“皇叔大驾,孩儿未曾预料。”

朱瀚笑道:“你我之间,还需‘驾’与‘礼’么?”

朱棣抿唇不语。

朱瀚落座:“衡衡宫之事,我不管,建德堂之策,我也不劝。但我只问你一句——你如今若登位,你打算怎么做?”

朱棣一愣,脱口而出:“我自能守国律、定大纲,安百官!”

朱瀚摇头,盯着他:“错。”

“你想的是胜朱标,不是胜天下。”

“你要想坐那龙椅,靠的不是击倒兄长,而是服众百官,安天下心。”

“你要是不明白这点,这一生,你都只能是一个‘王’,不是‘君’。”

朱棣动容,却仍咬牙:“可父皇一直留我一线,我为何不能争?”

“因为你不该争。”

朱瀚起身,背手而立:“有些位置,是你注定走不到的;有些人,是你永远比不上的。朱标不是靠我,也不是靠皇兄,是靠他自己走到这一步的。”

“我今日来,不是压你,不是警你。”

“是劝你。”

“别再失去你最后的分寸。”

朱棣眼中闪烁,良久低声道:“孩儿……明白了。”

朱瀚立于王府庭中小亭,一袭单袍,端茶于手,目光却始终落在案上那几页飞骑急递而来的密报。

“王爷。”黄祁走入,低声禀道,“吏部侍郎韩允、户部主事周望连日频至国子监讲舍,暗中接触建德堂诸讲学之士。”

朱瀚轻抬眼:“接触讲士?意欲何为?”

黄祁答道:“韩允素与礼部尚书刘广不睦,恐其趁机拉拢士林,意图在下科进士荐举中插手太子堂中之人,以为羽翼。”

朱瀚冷笑:“这等人倒是比燕王更狡。”

“朱棣尚知权谋不可明争,而这些自诩清议之人,却将士林当作羽翼,将讲堂当作驿站。”

“他们想借太子的势,养自己的名。”

黄祁道:“是否要立刻示警太子?”

“不急。”朱瀚轻抿茶水,“东宫建德堂开讲,本是太子自立之局。他要学会布阵、也要学会拔刺。”

“让他自己察觉,自己处理。”

“若他连这一点都办不到,那他便还不配坐稳东宫之位。”

黄祁低头应是,却又迟疑:“王爷……若此事蔓延,恐有官评流转,牵连士林与朝议。”

朱瀚却忽然一笑:“你放心,朱标比你想得更清醒。”

建德堂讲席,今日所议为《尚书·洪范》之“大中至正”,台下诸士皆聚,朱标居于高座之上,着素青衫,神色沉稳。

“诸位。”他朗声开口,“大中者,权衡之道也;至正者,行德之本也。”

“若学识之士只知趋势、附势,而不思明道守正,那即便列名朝列,也不过是附骨之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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