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当”
合上盖子，法斯玛小姐擦擦额头细汗——别问幽灵为什么会有汗水，这是法斯玛小姐的特殊，颇为得意环顾一圈自己的成果，“小小洛，搞定！”
洛轻声回应，经过半个多小时奋斗，这一层空间也被大致清理完毕，虽然偶尔仍有维兹都滋生，不过数量尚少，无需太在意。
“话说回来，这层空间……”
洛看着隐藏在迷雾中的书架龙卷，自己好像来过这里？
感知扩散，触碰到有些许熟悉的书架，洛恍然，原来是当年处理第一个“坏坏的”维兹都的地方，那个被毁灭的通天塔位面。
“法斯玛小姐，我记得你说过，大图书馆会修复受损的魔法书籍对吧？”
“是酱紫没错哦~”
法斯玛小姐在回收维兹都，洛也就没叫上她，径直飞到感知触碰之地，指尖划过空荡荡的架层前，最后停在书架唯一一本书前。
《失落的通天大陆》
拿起书，在大图书馆的保护下，久远岁月没能在封面上留下一点泛黄，依旧那么崭新，手心拂过封面屹立大陆中央的通天巨塔，洛翻开书本。
“那是一个很古老很古老的故事，那是一个突然之间终止的故事，它也许不算好的故事，但如果有耐心，就请看看吧，因为，那是它唯一留下的痕迹……”
洛读过这本书，如此再次翻阅，轻声念出扉页上不知是否源自位面意志的留言，依然会有深深感触。
可惜目前没有休息时间复读，洛翻阅了会，正想合上书放回去，突然间，书页内的魔力符文仿佛化开般变成混沌，而后在洛惊讶的目光中迅速重构成一句话：
“好久不见，洛小姐。”
撞鬼了，书会说话！
不过好像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
“你……该不会是……”
洛惊讶不已，自己明明看到他连同无数龙人残留意识化作荧光飞散才对啊！
《失落的通天大陆》晃了晃自己，平静补充完整：“嗯，我是法弥留，准确的说，是以法弥留一生为基准填充的位面意识。”
不是原本的人啊，也很正常呢。
洛内心思绪的浮动缓缓平静下来，和法弥留认识的时间很短，但那个位面的事迹还是留给洛很深的印象，虽旧人不在，再认识一次似乎也不错。
“你好，法弥留，我是洛，很高兴再见。”
少女伸出白皙右手，与会说话的书轻握一下，以纪念多年后的再次对话。
“洛小姐，你似乎有点累？”
法弥留飞到洛旁边，看出洛眉宇间难以挥去的疲惫感，不是力量消耗过大的虚弱，而是心事太多的烦郁。
“有点吧，最近比较忙，没有时间完成学习计划。”
洛拨撩着发丝，清理维兹都算不上很有趣的事，又不是那些奇异的品种，要是有个分身能帮她清理就好了。
——但分身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反倒是她这个本体有时间。
“这样啊，抱歉我帮不上太多忙。”
法弥留翻开某页，一碗虚幻的碧青色液体出现，停在洛面前已经化作实体。
洛惊讶接过，她记得这是解决掉黑龙后在篝火晚会上法弥留给自己喝的东西，对缓解疲惫有极强效果。
“那不是历史的一部分吗，怎么成真的呢？”
法弥留淡淡回答洛的疑惑：“当历史沉淀，凝结成故事的一部分，历史也就有了实体，把历史片段剥离到现实，它就是真实的。”
听着不明觉厉的解释，洛喝下这碗“酒”——或者是果汁什么的，这些天的苦闷顿时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变得精神奕奕起来，下一刻，空碗化作虚无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般。
“还真是神奇，只有位面意识才能做到吧。”
可法弥留却晃晃书本表示否定，“我并不那么认为，如果一个生灵拥有凝结的历史，他未必做不到这种事。”
凝结的历史……
洛捏捏光滑的小下巴，听着怎么有点熟悉呢，她摊开手心，一枚朴素的小石块静悄悄躺在其上。
尝试将心神沉入蛮荒，可洛的心灵下一瞬间就被汪洋似海般的悲怆淹没，迅速回归现实，仿佛要碎开的灵魂才恢复如常。
“我觉得人力还是做不到。”
要她用短短的四十年对抗九百万年岁月是不是太瞧得起她了呢？
“洛小姐，恕我直言，你的沉积太浅了。”
法弥留飘到“蛮荒”面前，“我在上面感受到远比通天塔位面厚重得多的历史，如果说通天塔位面的历史是一本书，它的历史比山还高，比海还深，而洛小姐，你的沉积不过一层浮尘。”
“我不喜欢你的比喻……”
洛嘟囔一句，收起小石块，转而问法弥留：“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会说话的书还是有点稀奇的，洛不确定大图书馆会怎么安排。
不过法弥留倒是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告诉洛无需多想：“我一直都存在，只不过最近才苏醒，既然是一本书，那就该安安静静在书架上等待有缘之人阅读。”
“不会太寂寞吗？”
“再寂寞，有枯等十万年寂寞吗？”
平静的语气中透露着不易察觉的绝望，即使一切已成定局，想必那段历史也永远无法忘却吧。
“抱歉，我不该提起的。”
“没必要道歉，都过去了，我只是想说，如果有时间，来通天塔吧。”
话中之意似乎不仅是见面，还有别的什么，洛想了下没有拒绝，《失落的通天大陆》本身是一方破碎位面，如今意识苏醒，也许有什么奇妙的变化呢。
现在的法弥留缺乏了生灵的情感，说话也很平淡，不过意外的很健谈，还会侃侃而谈真正的法弥留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大部分龙人认为是疯子。
突然，好几本书从天而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竟然能轻易穿透护体魔力，不偏不倚砸中洛脑壳，带来少女的轻呜声，紧接着掉落更深的虚空。
“好疼！”
洛缓缓抱头蹲下，哪个混蛋这么没素质啊！
高空抛物很危险的好不！
“哗啦~”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洛瞬间闪现十米外，而在原地，数百本书哗啦啦掉落，形成一片书籍的小瀑布，然而令人心底发寒的是，这些妥善保存在大图书馆内的魔法书籍竟然呈现出新鲜的残破状态！
“这正常吗？”
这显然不正常。
洛收起松懈，目光穿透魔力雾气，凝视书籍瀑布的源头。
只见云雾缭绕的高处不知何时破开个大洞，数十上百座书架被野蛮扔下来，透过云雾的淡薄处，洛隐隐看到有无数漆黑触须在挥舞，粉碎一本本魔法书籍。
那到底是什么？！
这是洛第一次看到有存在能肆无忌惮在大图书馆的藏书空间内破坏！
“大大大大大事不好啦！！！”
法斯玛小姐拖着长长的颤音飞速撞到洛背后，又穿过胸膛出来，手舞尾蹈大喊：
“‘不可原谅的’维兹都真的诞生了！丸辣丸辣！小小洛，我们快跑吧！晚了就迟了！”
“轰隆……”
正在这时，云雾之上的存在似乎触动了大图书馆的应对机制，魔力浓雾顺着书架龙卷逆流而上，带起银色的绸带，迅速修复了空洞，隐约的，洛还听到那只维兹都发出穿透灵魂的尖嚎：
“赫卡忒——汝必神格破碎而陨！啊啊啊——”
尖锐之音一闪而过，洛都怀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不过在破洞修复后，法斯玛小姐终于长回脑子了，拍拍胸膛长呼一口气。
“真是太危险了，幸好只是刚成型，小小洛，听好了，我们要发布多人围剿任务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附近的五百层空间都必须清空！”
洛吃惊，“这么严重？”
法斯玛小姐一脸严肃点点头解释道：“每一只‘不可原谅的’维兹都诞生，都拥有九阶的基础实力，还能在自创世界外动用力量，极难对付，在围剿过程中很容易破坏藏书，实在太可恶了！”
洛似乎明白为什么叫“不可原谅的”级别了，能保护在大图书馆深处的藏书都价值不菲，一本书可能就价值一座城市，要是被彻底破坏掉，法斯玛小姐不心疼才怪。
法斯玛动作很果决，想必是处理过不少类似情况——就是不知为何还会慌张。
她翻出一张纸，在上面快速写了什么，很快，一面小小的银色法袍出现在她背后，洛明显感觉到，法斯玛的气息急速膨胀到接近三阶的“强大”程度！
法斯玛小姐进化成极·法斯玛小姐了！
不过有了法袍后，法斯玛小姐的实力却是实打实变得无法理解的强大，只见她一挥小手，有银光闪耀，随着强烈空间波动散发，大片大片书架开始消失，那高不可及的书架龙卷也开始溃散，一点一点离开这层空间。
很快，无边无际的藏书空间变得空无一物，干净得像莫里亚蒂的良心，哦不，还有一本书。
“小小洛，你什么时候在看《失落的通天大陆》呀？”
“就在刚刚极……我是说法斯玛小姐你来之前，需要一起转移吗？”
“小小洛，你是不是又在吐槽法斯玛小姐……要遭遭遭，带上那本书，我们快点处理其他空间才行！”
极·法斯玛小姐火急火燎拉着洛跳跃到下一层空间，连汪洋般的维兹都都顾不上清理，直接连同书架一起打包清空，好处理下一层空间。
以“不可原谅的”维兹都为中心的五百层空间说多不多，但说少也绝对不算少，特别是每层空间广袤无比，即使是极·法斯玛小姐也需要数分钟才能搞定。
等安全地带被清空已经是三天后了，极·法斯玛小姐这才有精力放松下来，解开银色法袍任由它消散，掏出一杯清凉果汁吮吸起来。
极·法斯玛小姐退化成法斯玛小姐了。
“啊~活过来了~吸溜吸溜……嗯？小小洛，你也要喝吗？”
法斯玛小姐递给洛一杯相同的果汁，继续享受辛苦后的轻松，洛吸溜着这杯由维兹都变成的果汁，另一只手则捧着《失落的通天大陆》，忍不住问道：
“那些没被清理的维兹都去哪了？”
“那些小家伙啊，被能干的法斯玛小姐送到临时空间了呢。”
法斯玛小姐升高自己，小手拍拍洛肩膀，一幅“接下来靠你了”的表情，“辣么多维兹都挤在一起，很容易发生进化，那些临时空间大概变成世界巢穴了，小小洛，聪明的法斯玛小姐是相信你的能力才会这么做哦~”
洛额头顿时布满黑线，她突然明悟过来，即使“不可原谅的”维兹都能在藏书空间释放力量，可九阶级别的力量又能破坏多少层空间呢，刚才怕不是法斯玛小姐懒得逐个清理剩下的空间，才一股脑把剩下维兹都打包吧！
这样等大量低级维兹都相互融合成为强大维兹都后，她要处理的数量就少了！
“我说啊，法斯玛小姐，你是真的不怕写检……”
“对了，和之前不一样，如果‘居无定所的’维兹都进化了，小小洛也会有奖励呢！”
洛默默把到嘴的话咽回去，法斯玛小姐那么善良又可爱，怎么会偷懒呢，一定是她自己想歪了！
——前些天协助法斯玛清理那些最低级的维兹都可是没有奖励的，但那属于助理的义务，无法推脱。
“吸溜……小小洛，你先待一会，法斯玛小姐要去发布任务，可恶的维兹都，一定要好好调教……”
法斯玛小姐嘀咕着什么，消失在这层空间内。
工作一下子停歇了，洛也变得空闲起来，打量了一下停留的空间，发现是自己从没来过的，四周书籍飘出味道像是腐朽的浮尘，好似安静待了一万年也无人光顾一般。
“奇怪，还有藏书空间不被助理进过吗？”
洛三两口吸光最后一点果汁，好奇抽出旁边一本看起来挺干净的书本，法弥留也飞起一起观看。
“《魔都传说——魔王传奇》，好奇怪的名字。”
洛翻开封面，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微风吹过，将味道吹散，洛才看清扉页上的介绍：
记于天神历年，不灭魔王的传奇一生，着写此书，仅仅为后人警戒，勿要重蹈覆辙——勇者神·阿勒德斯留。
在“勇者”和“神·阿勒德斯”中间留有一小截空白，意味着着书之人实际是名为的神·阿勒德斯的勇者。
“冒险话本？”
洛并不觉得这真的是历史书，且不说天神历四万八千年可是距今足足有十万年，而且魔王？勇者？
当她是没看过话本的小孩子吗！
“洛小姐，这本书的历史很厚。”
“诶？”
面对洛可爱的惊呼，法弥留却很肯定晃晃，“这本书蕴含的历史沉淀比我也差不了太少。”
“骗人的吧！”
洛瞪大水灵灵的大眼睛，再看向这本《魔都传说——魔王传奇》时已经变得震惊，居然是真的历史书！
紧随而来便是好奇到极点的内心，她还没见到横跨时间如此之久的历史书呢，里面说不定记载了不得了的往事！
魔法师好奇心重很正常吧！
搓搓小手，洛心念微动，身后长出条条藤蔓，编织成柔软的沙发，坐下来靠着沙发背，左手边出现一盘新鲜魔物果实，右手则是维兹都转化的甜点。
在法弥留无法理解的“眼神”中，洛做好准备后，郑重翻开正文第一页，轻声念出来：
“魔都的来历已经不可查，但它带来的危机历经一万年也无法彻底清除，可悲，可憎！
不过，我会亲手终结魔都的时代——以神赐勇者之名，我背上荣耀与勇气的勇者之剑，朝着起源之海外海的魔都出发，我发誓，我终将用手中的剑，斩灭那冒充人类的邪恶魔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