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故地重游灵珊郡（二）
谢意之见出来太久，不由出声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木寒秀蓦然回神，道，“是我疏忽了，这附近牛鬼蛇神甚多，的确不宜久留，靖轩，你们先回去，我，再呆一会儿。”
龙靖轩闻言，默然点了点头，道：“好，你一切小心。”
“大哥，我也想再呆一会儿。”
“不妥，天色已晚，小妹你还是先回去。意之，你先带涵儿走。”
“好，涵儿，听你大哥的，咱们先走。”
“那，好吧。”知道大仇未报，此时不能任性，谢意涵最后看了一眼双亲的墓碑，神色哀伤地跟着谢意之离去。
寒夜寂寥，木寒秀孤身一人立在岭南王府的废墟之上，显得异常地凄冷孤寂。他默然站立了许久，正打算离去，却隐约听见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朝这边奔驰而来。
木寒秀眉头微皱，快速隐入树林之中。
此时已过深夜子时，半月高悬，月光清冷至寒。
一白衣女子头戴斗笠骑马而至，她在王府废墟前下了马，取下斗笠，轻柔地月光照出女子一张倾国倾城的芙蓉脸。
她轻步走向王府侧门，在岭南王和岭南王妃墓前跪了下来，拜了三拜。然后起身来到穆修寒的墓碑前，她的神色有些哀凄又有些许茫然，站立许久，才跪坐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陈旧的碑石。
“修寒哥哥，小白来看你了……修寒哥哥，小白想你了。”她低声呢喃，语气带着难言的哀伤。
她顿了顿，又道，“修寒哥哥，你会不会怪小白这么多年身在岭南却不曾来看你？”
“其实小白不是不想来看你，我是不敢！没有见到这冷冰冰的墓碑，小白便可自欺欺人地当你还活着，这些年陪着小白走南闯北，陪着小白爬灵山，和小白一起吃遍岭南的美食。”
“修寒哥哥，没有你，你可知，这些年小白有多寂寞？小白真想早些与你相见，忘川河畔，你是否已然等了太久了……”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女子低低唱起了一曲千古的悲歌，临末了，她凄然一笑，道，“修寒哥哥，穆家的灭门之仇很快便可以得报了，小白也很快就会来陪你了。你欢喜吗？”
“可是修寒哥哥，小白对不起你……小白好像不知不觉爱上了别人。那个人，其实跟你一点都不像，他霸道无理，嘴巴坏又老爱戏弄人，还有断袖之癖。可是，可是小白总忍不住受他吸引，被他蛊惑，他的眼睛总让小白想起你，不由地沉溺其中。其实小白心里也很痛苦，小白不想喜欢他，却总是身不由己。修寒哥哥会原谅小白吗？”
“小白会亲自到地下求得你的原谅，修寒哥哥放心，小白答应过修寒哥哥，此生只做修寒哥哥的新娘子，这是你我的约定，小白不会忘的。”
“既然喜欢我，为何还要下去陪他，和我共结连理，相伴一生不好吗？”木寒秀从林中走了出来，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王小白一惊，借着月光看清眼前男子的脸，“木寒秀！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
王小白既心惊又气愤，更多的是难言的羞恼。想着自己方才的话被他一字不漏地听到，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木寒秀并未回答王小白的问话，幽暗深邃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片刻后，才嘶哑着声音问道：“王小白，其实你也是爱木寒秀的对吧？和爱穆修寒一样爱着木寒秀对吗？”
“你！”他直截了当的问话，让王小白心头一阵慌乱，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直勾勾的目光，沉默片刻，终是咬了咬唇，道：“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也不遮掩。是！我是不知不觉爱上了你，但那又怎么样？木大人，我虽是女儿身，但我是有丈夫的人，我的丈夫就长眠于此！所以，就算我再爱你又如何？此生我都不可能嫁你木寒秀为妻！”
“即便已然是我的人了，也不愿嫁我为妻吗？”木寒秀眸色沉了沉，脸上神色晦涩难懂。
王小白心中一窒，顿觉酸涩难当，她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水光，“那日只是意外，木大人不必挂怀，过了便忘了吧。”
“意外？”木寒秀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在看到她微微垂下，颤抖如飞蝶般的羽睫之时，心中怒火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心疼。
他低叹了口气，柔声道：“王小白，为何老爱说这些口是心非之语？”
王小白紧紧握住的双手无意识地颤了颤，“木大人错了，我并未说什么口是心非之语。再过些时日，我就会下去陪我的丈夫，他在黄泉之下已然等候太久了，我会尽快去陪他，此生再不会离开。我了解我的丈夫，无论我做了什么，他都会原谅我的。所以，爱不爱又如何？木大人还是将我今晚的话都忘了吧。”
木寒秀听着她的话，一时有些怔然，刚毅的唇角微微动了动，似带着些许踌躇，但仍是低低问了出口，“王小白，若我执意要娶你为妻呢？”
王小白闻言，一双氤氲杏眼瞬间瞪大，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眼前的男子，却在看清他一脸认真的神情之时，心中蓦然一痛。
“不可能！”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吼出声，“不可能的……王小白此生只嫁慕修寒为妻！你若执意迎娶，我倒不介意现在就去陪我的丈夫。”
她语气坚定，带着微微的颤意。
“你……”木寒秀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情绪翻滚，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直直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眼中神色不停变幻，许久之后，才低低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就真的如此爱他，爱到要与他生死相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