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重逢
扬州一破，清军在长江沿岸，再也没有阻碍了。
大军在长江之上架设浮桥，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往南岸。
多铎也在大军的护卫之下，来到了南京。
不过，而今的南京是一座空城，一座死城了。原本繁华的街道，雅雀无声，只有一些麻雀乌鸦在乱飞，一件件房屋都是空荡荡，在没有人维持的情况之下，很快就变得破败不堪了。
多铎看了这个样子，顿时有几分怒火，对阿济格说道：“八哥，看看你做的事情，杀一些人也就算了，将南京杀成这个样子，我要这一座空城有什么用处？”
阿济格说道：“是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执意于大兵为敌，这才如此。”
多铎深吸一口气，知道事已如此，说这些也没有用了，阿济格毕竟是阿济格，是多铎的同胞兄长，他还真能将他怎么样吗？
多铎转过来问洪承畴说道：“洪先生，你是天下智者，九哥让你来，就是借重你的智慧，而今当如何收场？”
洪承畴其实也没有想到，局面会如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本以为，清军入城之后，会有一番清洗。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因为夏军反抗，狠狠的咬了清军一口，特别是制造局的情况，狠狠的扇了阿济格一个耳光。在阿济格的愤怒之下，局面变得无法收拾了。
等数日之后收兵的时候，南京城就是这个样子了。
也幸好，这是春寒料峭的天气，如果放在夏天，早就瘟疫横行了。
洪承畴一边为阿济格收拾残局，一边推敲对策，此刻不敢说胸有成竹，但也不是无的放矢，说道：“南人怯懦，既然有反抗之人，必须重重打压，否则有人学样怎么办，八王所做的，就是以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让世人都知道我大兵天威，自然就不敢反抗，不敢反抗，自然伤亡也就小了。”
多铎明知道洪承畴是在为阿济格开脱，但是听了之后，也不禁点点头。
震慑天下，从来是用雷霆手段。这种手段，清军从一开始就在用，从老奴开创基业以来，屡屡得手。而今自然也要用。
洪承畴见多铎点头，心中顿时一松，立即说道：“而今之计，正是大势宣扬大兵天威，并以钱某等人为使者，劝降江南府县，只要江南在手，就有足够的钱粮支撑京师，方能解摄政王之忧啊。”
多铎也知道多尔衮的日子并不是太好过，虽前方有以战养战之意，但是并非什么东西都能在前线就地解决的，故而供应数十万大军南下，多尔衮也觉得吃力之极。
多铎与多尔衮从来是一体的，他自然要为多尔衮分忧解难了。
“那南京怎么办？”多铎说道。
“这好办。”洪承畴说道：“南京乃南方中心所在，如此要害之地，岂能没有八旗镇守，王爷可以请摄政王从北方迁一些八旗家眷来，镇守南京。”
多铎听了之后，也连连点头。
驻防八旗而今还没有形成制度，但是已经有了，比如在西安就八旗兵驻守。在多铎看来，南京的重要之性远远在西安之上，自然也要驻防一些八旗士卒，否则京师那边也不放心，这南京空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不管怎么说，多铎也就默认了阿济格对南京的处置，随即派兵分掠四处。重点就是江南地带，一时间长江以南的府县，都被南京的摸样给吓破了胆，望风而降。苏州，杭州，松江，等等，都投降了，唯独到了金华，金华守将扛住了清兵。
这金华守将并非别人，就是许都的弟弟，许嘉应，他并没有跟着许都，而是一直驻守金华，并为许都所部提供兵源。故此许都所部，虽然在金华千里之外，但与金华血脉相连。
就如同临颍营之于临颍一样。
就在清军在江南狂飙突击的时候，南京屠城再也隐瞒不住了，传遍了天下，一时间天下为之失声。
在武兴四年初的时候的天下，几乎在一瞬间变得所有人都不认识的样子了。
而此刻罗玉娇与张轩阔别数年之后，终于在长江之上相逢了。
张轩在周辅臣传来消息，说接过罗玉娇的时候，欢喜的几乎要疯掉了。再也坐不住了，乘船离开了武昌，在长江之上迎接罗玉娇。
张轩几乎是用跳帮的手段，跳到周辅臣船上的。看见罗玉娇之后，张轩二话不说，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
罗玉娇见了张轩，心中也是欢喜，但是被张轩在大厅广众之下这么一抱，心中又羞又怒。
这就是人与人的观念不同了，张轩这样的举动，在后世算不了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罗玉娇就觉得张轩的举止轻薄，对她并不是真尊重，她正要挣脱开来了，忽然感到脖子上一热，有水流过。
罗玉娇心中一动，立即知道，是眼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张轩死死将罗玉娇抱住，将头放在罗玉娇肩膀之上。
他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此刻能说出口的，仅仅是这四个字而已。
罗玉娇顿时心头一软，想要推开张轩的力量也瞬息之间不知道消失在什么地方了。想起南京城之中种种，她也眼睛一红，流下泪来。
两人在甲板之上，久久的抱住彼此。
田大娘见状，轻轻的推了周辅臣一把，周辅臣顿时会意，一挥手甲板上的人都悄悄的退了下去。
两人抱了好一阵子才分开。
张轩拉着罗玉娇的手中坐在船尾，看着下面水面之上波纹，听着罗玉娇将郑国公府的将士一一个战死场景说了出来。张轩早就呼吸急促，心中激动之极，深吸两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玉娇，你放心。”张轩说道：“这仇我一定要报，我不会忘记，临颍，西平，汝宁，南京。没有人任何人做下这样的事情，可以不被惩罚的。”
“不光是为了他们，即便是为了我们儿子，我也要将天下的豺狼，给清理干净。”
罗玉娇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能做的。”
罗玉娇从张轩从来是充满信心的，说道：“我哥还在扬州，等着你去救，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兵？”
张轩听了知道他的回答，可能让罗玉娇不大满意，但是却也不得不说道：“这一时半会出不了兵。”
“怎么回事？”罗玉娇说道：“扬州那边可撑不了多久，不趁着鞑子立足不稳的时候打。要等到什么时候打？”
张轩说道：“对不起玉娇，我不能冒险。我们败不起了。”
“那我哥怎么办？”罗玉娇大声说道：“我哥怎么办？他在扬州撑不了多久的。”
张轩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陛下了。他很快就会来武昌的。”
“来武昌？”罗玉娇说道：“真的能来吗？这一路上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吗？你派谁去接的，周辅臣吗？”
张轩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局势发展如此之快，我本以为接住长江一线，守个几个月决计不是问题，没有几个月，清军连战船都打造不好，可是谁想得到？”
张轩现在想想还是非常恼火，即便是周辅臣所部不在，郑氏水师不在，但是在南京如果临时召集水师的话，也足以封锁长江。不管怎么说，这还是钱谦益的锅。
一想到这里，张轩就暗恨当初为什么不干脆将钱某人给杀了，何至于今日。
“你是不是想当皇帝了？”罗玉娇对张轩的解释并不大满意，想起南京之中一度有过的流言，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