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来自未知领域的“观察”,以及道殿的邀请,并未打破沈凌光与江轻眠生活的宁静。他们依旧在帝乡过着平淡而温馨的日子,偶尔神游诸天,看看山河变迁。
这一日,沈凌光心念微动,目光投向仙界一处极为偏僻、终年被混沌雷霆笼罩的星域。那里,有他一丝几乎被遗忘的因果牵绊。
“想去见她?”江轻眠的声音在一旁轻轻响起,带着了然与温和。她深知沈凌光重情,即便如今身份超然,对过往那些真心待他之人,始终存有一份牵挂。
沈凌光收回目光,轻叹一声:“当年深渊战场,她助我良多,后来却飘然远引,音讯全无。我知她心意,却无法回应。如今既感知到她的所在,于情于理,都该去看望一番,至少……确认她安好。”
江轻眠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与你同去。有些话,或许我在场,反而更好说。”
沈凌光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身形淡化,下一刻,已出现在那片雷霆星域的核心。一颗孤寂的星辰上,坐落着一座简朴的道观。观外雷蛇乱舞,观内却异常宁静,只有风吹过古树的沙沙声。
宫雪正坐在院中一株老松下,对着一局残棋,怔怔出神。她依旧是一身素雅道袍,容颜未改,只是眉宇间少了当年的灵动跳脱,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静默与释然。
当沈凌光与江轻眠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院中时,宫雪执棋的手猛地一颤,棋子“啪”地落在棋盘上,打乱了棋局。
她霍然抬头,看到并肩而立的那对身影,瞳孔微缩,脸上瞬间掠过惊讶、恍然、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最终都化为了平静的微笑。
她缓缓起身,拂了拂道袍,执了一个标准的道礼,声音平和:“宫雪,拜见仙帝,仙后。”语气恭敬,带着距离,却也坦荡。
“宫雪姑娘,许久不见,一切可好?”沈凌光开口,语气一如当年般温和。
江轻眠也微笑着颔首:“宫雪妹妹,此地清幽,倒是个修心的好去处。”
“劳烦仙帝、仙后挂念,宫雪在此清修,一切安好。”宫雪引二人入座,亲自煮水沏茶,动作从容,只是偶尔看向沈凌光时,眼底深处仍会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茶水氤氲,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当年……多谢你。”沈凌光郑重道。这份感谢,迟了太久。
宫雪摇了摇头,笑容有些飘渺:“举手之劳,仙帝不必挂怀。当年是宫雪年少识浅,有所唐突,还望仙帝勿怪。”她主动将过往定义为“唐突”,是一种彻底的放下与自我开解。
“凌天道祖前辈,可还安好?”沈凌光转移了话题。
“师尊一切安好,前些时日还传讯于我,让我随他回‘天外天’静修。”宫雪答道。
“天外天……那是个好去处。”沈凌光点头,“凌天道祖学究天人,在他身边,于你修行大有裨益。”
宫雪却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仙帝,我暂时不打算随师尊回去。”
沈凌光与江轻眠都看向她。
“我在此地,并非全然避世。”宫雪解释道,“我感应到此地混沌雷霆之中,蕴含着一丝极其古老且奇异的法则碎片,与我自身道途隐隐相合。我想留在这里,尝试炼化参悟它。”
她顿了顿,看向沈凌光,眼神清澈而认真:“而且,我近日心神不宁,推演天机,虽模糊不清,却隐约感知到,未来或有风雨。我虽修为低微,但若能在此道上有所成,或许……未来能略尽绵薄之力。”
她没有明说为谁尽力,但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
沈凌光心中动容。他看得出,宫雪是真正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并且,她选择了一条更具挑战性,却也可能是更适合她的路。这份决意,已与昔日那份朦胧的情感无关,而是源于自身道心的选择。
“既然你已决定,我们便祝你早日功成。”江轻眠柔声道,话语真诚。
沈凌光也点头:“若有需助之处,可随时来寻我,或去万象书院寻书凝。”
宫雪微微一笑,这次的笑容轻松了许多:“多谢仙帝、仙后。他日若有所成,宫雪必当前往拜谢。”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挽留或伤感的话。
沈凌光与江轻眠也未久坐,饮完一盏茶,便起身告辞。
离开那片雷霆星域,返回帝乡。
江轻眠轻声道:“她放下了,也成长了。”
沈凌光望着无尽星空,心中一片澄澈:“是啊,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路。这很好。”
宫雪的决意,像一颗投入心湖的星辰,带来了涟漪,却也照亮了前路。
那份曾经的因果牵绊,至此,真正化为了一份彼此祝福的道友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