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锁骨粉碎性骨折,女性,23岁”,诊断书上的字迹因为时间久远有些模糊,但“手术植入钛合金钢板”的记录让他心脏狂跳。更关键的是,病历首页的紧急联系人栏写着“天堂娱乐会所李经理”,而缴费单上的签名是“王瑶瑶”。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王帅冲进天堂会所时,衬衫已经被淋透。霓虹灯在他身后投下扭曲的影子,迎宾小姐看见警徽,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王瑶瑶?她她上个月辞职了。”经理强装镇定地说,但手指在真皮沙发扶手上抓出深深的褶皱。
“辞职手续呢?”王帅翻开执法记录仪,“社保停缴记录、工资结算单,一样都不能少。”当看到所谓的“辞职信”上日期被涂改过时,他的眼神冷了下来。监控室里,保安支支吾吾地解释10月14日的录相意外损坏,可王帅注意到硬盘接口处新鲜的撬痕。
在会所的员工宿舍,王瑶瑶的储物柜里还留着半瓶香水、几封未拆封的信,和一张泛黄的合照。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笑得灿烂,旁边站着几个化着浓妆的陪侍女。“瑶瑶是我们这儿最受欢迎的姑娘。”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女孩抹着眼泪,“她说要攒够钱去学服装设计,14号那天还很开心,说晚上要去见”她突然闭上嘴,眼神里闪过恐惧。
王帅在会所附近的奶茶店找到了突破口。收银员记得,10月14日晚上十点左右,王瑶瑶来买过一杯热可可,“她说要去海边看日出,还特意把头发重新编了一遍。”这个细节与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高度吻合——根据胃内容物消化程度,王瑶瑶正是在饭后两到三小时遇害,而那顿包含海鲜和红酒的晚餐,应该就发生在14日晚。
回到警局,技术科的比对结果令人振奋:死者右锁骨的钛合金钢板型号,与2018年王瑶瑶手术记录完全一致;更关键的是,从她指甲缝提取的纤维,和储物柜里一件针织衫的材质相同。在海量的监控筛查中,王帅终于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身影——10月14日晚11点,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王瑶瑶,在海滨大道上拦了一辆黑色轿车,车牌号被刻意遮挡。
案情分析会上,投影幕布上交替显示着王瑶瑶的生活照和解剖照片,强烈的反差让在场所有人沉默。“她的手机和随身物品至今下落不明,”王帅翻动着调查报告,“会所员工都在刻意隐瞒,监控被销毁,住所被翻动过。”他调出一张地图,红色标记从天堂会所延伸到海滨大道,最后在北山公园形成闭环,“凶手熟悉王瑶瑶的生活规律,有反侦察意识,而且”他指向死者脖颈处的勒痕,“作案手法专业,很可能有相关经验。”
陆川在白板上写下“王瑶瑶”的名字,用红线圈住:“从现在起,重点排查她的社会关系。会所的常客名单、银行流水、通讯记录,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暮色裹挟着潮湿的雾气漫进街道,“天堂娱乐会所“外的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晕染成暧昧的光斑。王帅将警帽檐压低了些,黑色皮鞋踏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裤脚。身旁的张辉扯了扯警服领口,防弹衣的边缘在衬衫上压出一道深色痕迹——他们特意换下显眼的执勤装备,却仍在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迎宾小姐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精心描画的眉毛拧成结,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两位警官,我们经理马上来。“她转身时,黑色鱼尾裙扫过吧台,带倒了半杯未饮尽的马天尼,暗红液体在镜面台面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包厢走廊弥漫着龙舌兰混着廉价香水的刺鼻气味,王帅数着门牌推开VIp3的门。震耳欲聋的音乐戛然而止,七八个醉醺醺的男人僵在真皮沙发上,怀里的陪侍小姐慌忙整理滑落的肩带。水晶吊灯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角落的点歌屏还停留在《月亮代表我的心》的前奏画面。
“例行调查。“张辉晃了晃证件,目光扫过茶几上散落的骰子、未开封的避孕套,以及几包拆开的境外香烟,“王瑶瑶这个名字,你们谁熟悉?“他特意将“熟悉“二字咬得很重,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穿鳄鱼纹皮鞋的男人喉结剧烈滚动,抓起威士忌杯猛灌,冰块撞击声格外响亮。
“瑶瑶啊,好久没见她了。“染着银灰头发的男人打了个酒嗝,脖子上的大金链子随着动作晃荡,“听说回老家结婚去了。“他说话时眼睛却瞟向墙角的监控探头,无名指无意识摩挲着杯沿——那里有道新鲜的戒痕,和死者被暴力扯掉婚戒留下的勒痕形状惊人相似。王帅装作不经意蹲下,却在捡烟灰缸时,瞥见对方鞋底沾着的红褐色泥土,与雕塑底座提取的样本颜色分毫不差。
经理办公室的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檀木桌上的紫砂壶还冒着热气。“王瑶瑶确实是我们员工。“经理推了推金丝眼镜,露出腕间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文件夹里的辞职报告日期被涂改得模糊不清,“上个月她说要去南方发展,走得急,什么都没带走。“当张辉要求查看监控时,他转动着真皮座椅的扶手,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不巧,10月14号的监控硬盘坏了,正等着厂家维修。“这话让王帅注意到办公桌下方的碎纸篓,里面躺着半截被撕碎的数据线,绝缘层的切口平整得像是用专业剪钳处理过。
保洁阿姨佝偻着背在储物间整理清洁工具,王帅递上矿泉水时,老人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住瓶子,指节泛白:“那丫头心善,总帮我提水桶。出事前那晚,我听见她在员工通道打电话,哭得可伤心,说'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老人突然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望向走廊,“她还说有人逼她做.“话没说完,储物间的门被猛地推开,保安队长黑着脸出现:“阿姨,三楼VIp包厢要打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