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浸满书院的回廊,马文才提着衣摆匆匆赶往院长书房,门扉未叩先开,王院长正临窗翻看着卷宗,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
“院长,”马文才躬身行礼,语气带着难掩的急切,
“家中突生急事,晚辈恳请告假归乡。”
王院长缓缓转过身,放下手中书卷,指腹摩挲着封面的烫金纹路,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
“急事?文才,我对你寄予厚望,笔墨功夫、经世之学,哪一样不是倾囊相授?
祝家不过是地方乡绅,能给你什么?我已为你谋了吏部观政的门路,开春便可赴任,这等机遇,祝家能办到吗?”
马文才垂眸,指尖攥得发白,却依旧沉声回应:
“院长的栽培,文才没齿难忘。只是家事关乎信义,晚辈不能置之不理。”
“信义?”王院长嗤笑一声,上前两步,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你口中的信义,就是为了一个女子放弃大好前程?祝英台固然不错,但不过是闺阁女子,值得你这般神魂颠倒?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以社稷为重、功名为先,儿女情长不过是牵绊。
等你入了朝堂,见了京都的繁华、天下的格局,再回头看今日对祝家的执念,只会觉得荒唐可笑。”
他放缓了语气,试图循循善诱:
“我知道你与祝小姐有婚约,可婚约不过是一纸空文。
只要你点头,我明日便可托人去祝家说和,许他们千两白银、良田百亩,让他们主动退婚。
你留在书院安心备考,将来金榜题名,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比祝英台好十倍、百倍的世家贵女,任你挑选。”
马文才猛地抬头,眼神坚定如铁:
“院长,您曾教导晚辈,‘言必信,行必果’。
我与英台的婚约,不是交易,是父亲亲口应下的承诺。
您说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可若连做人的根本都丢了,即便身居高位,又有何意义?”
“冥顽不灵!”
王院长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
“马文才,你可知你今日一走,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吏部的门路一旦错过,再等便是三年!祝家能给你官运?能给你前程?他们只会拖累你!”
“晚辈心意已决。”
马文才深深一揖,
“院长的恩情,晚辈日后定当报答。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
王院长盯着他看了半晌,眸中翻涌着失望与不耐,最终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你要走便走吧。只是我把话放在这里,你此番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觉得你的父亲会放弃这份来之不易的婚约吗?
文才,你我之间,亲上加亲不好吗?”
“晚辈自有分寸。”
马文才先是看了一眼王院长,再次行礼后便转身离去,衣袂翻飞间,满是决绝。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王院长走到窗边,望着夜色中逐渐模糊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端起桌上的冷茶抿了一口,低声自语:
“年少轻狂,不知轻重。等他碰了壁,自然会明白我的苦心。”
烛火摇曳,将他眼底的轻蔑映照得淋漓尽致,仿佛早已预见了马文才铩羽而归的结局。
——
夜色渐浓,书院的寝室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烛火。
“英台,”马文才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收拾东西吧,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府。”
祝英台猛地抬头,烛火映在她眼底,瞬间亮起细碎的光。
“嗯嗯!文才哥哥。”
马文才走近,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眼角,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指腹带着微凉的暖意,
“不用想太多,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