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黄昏,车马碾过青石板路,停在了马家大宅门前。
马文才扶着祝英台下车,刚踏入厅堂,早等在那里的马夫人便急匆匆迎上来,一把攥住儿子的手,满脸堆笑:
“文才!你可算回来了,路上没受委屈吧?王家的知妤姑娘呢?怎么没跟你一同回来?”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落在祝英台身上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这位是……”
“娘,”马文才打断她的话,眉头不自觉地蹙起,语气坚定,
“我身边这位,才是我的未婚妻,祝英台。王家的婚事,我没应。”
“你说什么浑话!”
马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往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里屋的屏风后传来一声咳嗽,马老爷子拄着拐杖缓步走出,银须垂胸,眉头拧成了疙瘩,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文才,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祝英台一个普通书香门第的女儿,怎么比得上王知妤?
王家在朝堂上的势力,能帮你铺平多少路,你难道不清楚?”
“爹,婚姻大事,岂能只看家世?”
马文才将祝英台护在身后,眉头皱得更深,
“我与英台情投意合,她本就该是我的妻子。”
马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嗡嗡作响,
“我告诉你,爹不会害你!
有王家做后盾,你未来仕途才能顺风顺水,不然凭你一己之力,要熬到何时?”
他深深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我也是为了你好。”
“可失信于人,于我而言更如鲠在喉!”
马文才上前一步,声音掷地有声,
“当初既已答应英台,便不能食言。爹,做人当有底线,岂能因权势便背弃诺言?”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知变通!”
马老爷子气得胡须发抖,沉声道,
“也罢,祝英台要嫁进马家也可以,但只能做妾。
王知妤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这一点没得商量!”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带着大家长的威严。
马文才还想争辩,却被祝英台轻轻拉了拉衣袖,她眼中虽有委屈,却还是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冲动。
同一时刻,祝家府邸的书房里,祝父听完下人传回的消息,猛地将手中的青花瓷杯掼在桌上,“哐当”一声,杯子碎裂成数片,茶水溅了一地。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祝父气得脸红脖子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门外怒斥,
“马家当我们祝家是什么?阿猫阿狗吗?想让我祝家的嫡女做妾?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祝母坐在一旁,脸色也十分难看,劝道:
“老爷,您消消气,这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怎么转圜?”
祝父打断她,
“他们分明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祝某人的女儿,就算一辈子不嫁,也绝不会去给人做妾受委屈!”
“爹!”门外传来祝英台急切的声音,她挣脱丫鬟的阻拦跑了进来,眼眶泛红却语气坚定,
“女儿愿意!只要能嫁给文才哥哥,做妾我也愿意!”
“你闭嘴!”祝父勃然大怒,指着她厉声道,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做妾意味着什么?
仰人鼻息,看人脸色,一辈子抬不起头!你就这么想作贱自己?”
“爹,我不是作贱自己!”
祝英台含泪摇头,
“我与文才哥哥情深义重,名分于我而言不重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糊涂!真是糊涂透顶!”
祝父气得浑身发抖,对着一旁的丫鬟秋英挥手,
“秋英!把你们小姐给我带回闺房,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别让她再出来丢人现眼!”
秋英不敢违抗,连忙上前拉住祝英台的胳膊:“小姐,跟我回去吧。”
祝英台挣扎着,泪水滚落下来:
“爹,您就成全女儿吧!文才哥哥不会负我的,爹!”
可祝父早已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她一眼,书房里只剩下祝英台无助的啜泣声,和窗外渐沉的暮色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