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干净的病房里，站着的坐着的来了不少的人，一改白日里的安静，被哭喊和呜咽声给取代。
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一黑一红两个身影已经观望了好一会儿。
“人类的情感真是复杂。”
灵玉的视线在众人的脸上掠过，最后落在脸色已经呈现出死气的男人身上。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以真能乱假，以假也能乱真。”
离得最近哭得最凶的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站的最远沉默无声的眼睛却像在发洪水。
可不有趣吗？
闫禾侧眸扫了她一眼。
圆润可爱的脸上此刻带着一丝戏谑，对眼前这样的场景分明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你生前不是人类？”
“……是啊。”
灵玉眨了眨眼，戏谑转变成无辜：“但是那么久了，我早就忘了。”
几年的事情都不一定记得，何况是几百年的事情啊。
她早就不记得自己做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了。
再说了，死都死了，还记那么多做什么。
“我们要关注当下，哪能总想着从前啊，我现在又不是人。”
“你哪来那么多的大道理？”
“唔……当然我自己悟的。”
说着抬了抬下巴，莫名有几分骄傲。
耳边原本就有些尖锐的哭喊声越来越大了，灵玉眉头一紧，正准备转身，余光却扫到了门外的一道身影。
[是主人耶！]
“谁进来连门都不关？”
这哭天喊地的吵不吵先不说，让人瞧着也不好看吧？
闫禾侧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门口，一眼就落入了寂静如水的双眸里。
无波无澜中，好似对世间万物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幽溯这个要死不活的鬼样子，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正想着，身边的灵玉凑了过来：“老大，要不是知道正常人看不见我们，我还以为他是在看你呢。”
但是仔细一瞧，这个角度正好是能够对上在病床躺着的人。
说话的间隙，门口的人已经推走了。
闫禾垂眸，没有回话。
幽溯还真不是正常人。
不过现在神力被封，又失去了记忆，在小世界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看他的神情，也不像是能看到她们的样子。
十一点一到，病床上的人就咽气了，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
原本在体内飘渺的灵魂就脱离了出来。
病房里的哭声更大了。
男人最后朝痛哭流涕的几人看了眼，转身朝她们走来：“两位大人，我们走吧。”
“咦？”
灵玉有些惊讶的挑眉，围着他转了一圈：“你倒是挺痛快的。”
大部分离世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舍不得和害怕，尤其是像这种不是到了年纪自然死亡的。
男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也算是解脱了。”
“呵，走吧。”
灵玉带着魂体转身，却见自家上司一动不动，又转了回来：“老大，不走吗？”
闫禾转身出了病房，留下轻飘飘的一句：“你带他回去，我还有事情要办。”
“？？？”
徒留下灵玉和男人面面相觑。
“这位大人不走吗？下午的时候是她过来让我准备的。”
“啊～”
老大的意思是以后收魂的工作要还给她了吗？
她五十年无聊到死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灵玉愣了会儿，圆溜溜的眼睛突然一亮：“跟着我也是一样的，走吧，我带你回去。”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就消失在了医院里。
“放心，你肯定能好好的。”
沈哲一下班就过来了，原本只是想要带着人出去转转，没想到会碰到那样一幕。
也没想到沈奕会要求停下来。
见他回来后，一直看着窗外不说话，以为是被那样的场景吓到了。
沈奕从树梢上收回视线，轻轻笑了笑：“我没有放在心上。”
“那就好。”
闫禾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男人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柔弱得不行，笑起来的时候虽然状态没有好多少，但是架不住太好看，连苍白的脸色似乎都红润了些。
倒是比下午死气沉沉的模样看起来舒服多了。
凤眸一转，朝坐在沙发上的人看去。
[神君，这是主人在这个世界的哥哥沈哲，对主人也很好的。]
[嗯，看出来了。]
沈哲和沈奕五官看起来有些相像，只是沈奕可能因为生病的原因，更显柔和。
也更好看。
虽然他的身体不好，但家庭却难得是个有福之家。
因为想着事情，目光下意识的在沈哲的方向停留了会儿。
“哥。”
“你说。”
思绪被被打断，闫禾转头，朝刚刚突然说话的人看过去。
也准备听听他想要说什么。
沈奕一向是自顾自坐着，能很久都没话，有时候还会把身边的人给忘了。
什么事情自己能做的也都自己做。
一下子开口叫了自己，沈哲还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
急忙从沙发上起身：“怎么了？是哪里不痛快了吗？”
“渴了。”
“……”
沈哲有些没反应过来，在外头雷厉风行的沈总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渴了？”
“嗯。”
闫禾朝沈奕左侧看了眼，水杯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家伙儿现在竟然弱成了这样？
沈哲也回过神，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因为自家弟弟主动要自己照顾了而感到高兴。
伸手拿过水杯递到他手里：“冷了吗？要不要给你换热水？”
沈奕低头抿了一口：“不用，刚好。”
然后就不喝了。
沈哲眉头一皱：“医生让你适量喝水，但你这也喝得太少了。”
阿姨都说他今天醒过来一杯200ml的水都没有喝完。
闫禾扫了眼就少了一点点的水，赞同的点头：“确实。”
小鸡过来啄一口恐怕都比他多。
“……”
沈奕放杯子的手一顿，在沈哲惊讶的目光下，慢慢收了回来。
这回不是抿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喝了两口才放下。
“喝了。”
敛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看起来格外乖巧。
沈哲震惊。
他弟弟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平时看着性格很好，实际上脾气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