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笑了。
这是个无喜无悲的笑，不包含任何情感，只是个笑。
“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让人不好过。”
“活着总比死了好。”
“庄将再也不能要母兽。”卓还没被别的雄兽选过，妥妥的黄花大姑娘呢，自然不知道昨天那一刀所代表的实际意义，是以才好心的给她解释解释。
卓是个小呆瓜，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红着小脸蛋儿解气地笑了，“那让他活着，真是该。”
元夕带着卓走了不近的路才停在一棵树下，她纳闷地看着宝把树上一种黑乎乎的东西刮下来放在草袋里。
回去后，天才刚刚亮起来。
姆妈已经起来了，正在带领母兽们准备食物。
雄兽们来回走动着，做自己该做的事。
庄就躺在地上，也醒了，小声地哼哼着，却没有人肯看他一眼，仿佛这个人并不存在一样。
一夜之隔，庄憔悴得没了人样。
多行不义必自毙。虽然庄行的不义并不多，却已经触了众怒，没人搭理简直太正常。
她和姆妈要了个小石锅，把黑色的东西洗干净后放在里面用水煮，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散发出来。
“宝，这是什么？”卓是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要问问。
元夕用树枝不住地搅拌，“这个啊，叫木耳。”
“木耳？有什么用吗?可以吃？”
“可以吃，但是不能给你吃，这个是给叶准备的。”
卓觉得自己失宠了，以前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自己分点，这回却要都给叶吃，小嘴不觉噘了起来。
转念一想，叶昨天刚受了欺负，应该吃点好的。
“好吧，先给叶吃，以后我再吃。”
元夕失笑，小东西还会吃醋了，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你啊，小馋猫儿。这个是用来给叶避孕的，等以后采得多了，用肉炒了给你吃。”
“避孕？”卓顺手扯根小草茎放在嘴里咬着玩儿，大眼睛里写着疑惑。
“庄做了那样的事情，也许会怀庄的崽。我想，叶一定不愿意生庄的崽，这个就是让叶怀不上崽的药。”
她前生曾听说过，把木耳炖烂加上红糖有避孕的功效。可这里哪有红糖，木耳都是费了好大的劲找到的。
她记得油菜子也可以避孕，部落里正好还有油菜子，只是需要几味配药，她记不清究竟是几味药，药量是多大，没敢擅自用。
还是木耳安全，即使失败也不过是生个崽，没有生命危险。草药就不行了，万一没弄好再来个相生相克啥地，救人不成，倒成了害人精了。
好不容易弄好，主仆二人带着去了叶的木屋。
叶还在木床上躺着，并没有睡，瞪着两只眼睛看房顶，好像那里有什么宝藏一样。
“叶，你怎么样？”
卓先走了进去，叶稚嫩的小脸儿上一片灰白，双眼无神，听到动静爬起来打招呼，“宝，卓。”
元夕上下打量一番，淤伤还很多，颜色稍微浅了些。人虽然还是萎靡不振的样子，却已经不是昨夜的撕心裂肺。
“叶，把这个吃掉。”
叶垂眼看了看，黑乎乎一坨，实在没味口。不由往后撤撤，躲开不太好闻的味道，“宝，我不饿。”
“来，乖，吃掉。这不是食物，是可以不让你怀崽的药。你不吃，是想生下庄的崽吗？”
叶听了庄的名字，惊恐的瞪大眼睛，清澈的水滴涌上来，含在大眼睛里，欲落不落，惹人心疼。
“我不要生庄的崽，不要。”叶像被什么刺激了一样，猛烈摇着头，整个人陷入癫狂的状态。
元夕叹息，这孩子被吓坏了，“所以呀，你要把这个吃掉，听话。”
叶安静下来，怀疑地看着无论颜色还是性状都分外不好的一坨，这玩意能吃？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这是宝一大早进山采的，回来煮了好久呢。你吃吧，宝喜欢我们，不会害我们的。”
卓作为元夕的忠诚小迷妹，哪怕不知道这份药究竟是个什么、药效会怎么样，都无条件相信元夕，坚决支持到底。
不知道是卓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害怕生下庄的崽做的一搏，叶接过石碗大口大口地吃了。也许是味道过于奇怪吧，她的小眉头微蹙，却坚持着全部吃光，一点沫都没剩。
“我吃了，是不是就不会生崽了？”叶满怀期望地看着元夕，水漉漉的眸子像无辜的小鹿，楚楚动人。
用手揉揉她柔软的头顶安慰道，“应该不会。起来和我们一起出去吧，姆妈做好食物了。你多吃点。”
叶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听话的跟着出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元夕以为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冷潮热讽，最不计也会有几道带色的眼光，所以她才要亲自去带叶出来，主要目的就是不让舆论二次伤害她。
只可惜，她的一腔好心白费了。
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压根儿没人注意他们三个人，更没人提昨天的事情。
如果不是地上躺着那个恶心的人，好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叶的脸色好看些，两团红晕浮上双颊，给她添了些生动。
经过庄的时候，叶明显瑟缩了一下，元夕握着她的小手，安慰地用力握了握，“叶不怕，他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真的吗？”小女孩很不确定。
“当然是真的，不仅我会保护你，禹也会，你不相信禹吗？”
女孩脸颊忽然有点红了，讷讷地问了句，“禹也会保护我，对我好？”
元夕没有多想，自然也没看到叶的变化，“当然会啊。”
在当时，不过是随口的一句安慰。却没想被叶记在心里，以至于后来给她带来灭顶样的灾难。
如果元夕知道好心会得到那样的回报，不知道此时她还会不会做这一切。
庄清醒着，下面阵阵剧痛让他冷汗淋漓，生不如死，却还坚持着想要活下去。
烤肉的香味窜进他鼻孔，肚子叫得厉害，连口水都已经泛滥成灾。可他受了伤，没办法自己去拿食物。而他想，也许不会有人给他送吃的，他要挨饿了。
元夕好听的声音从他身边经过。
庄蒲扇一样的大手在两侧握紧，紧得他手心发疼，没什么光彩的眼睛一片阴狠。
如果不是她，禹肯定不会罚自己的，都是她的主意。
宝，你今天害我，以后我一定会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