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语很快再度启动。
那被瘫痪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起身。
她看向也正在从地上起身的机械师。
可是机械师怀中的那只仿生狗消失了。
“你很可以啊。”
知语感慨一句。
随机眼眸流过数据。
这里的绝大部分觉醒仿生人同时奔了出去。
知语眼眸中的红黑光辉似乎更亮了些。
“我是谁？”
知语一步步走向机械师。
机械师仿佛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结局。
释然地笑了。
“抱歉。”
“d25·452，我可能要随你而去了。”
机械话音刚落。
他的蓝白眼眸再度颤动起来。
红黑迅速占据机械师的眼瞳。
“我……是……谁……”
“我……是……”
“帕鲁。”
机械师的眼眸终于被红黑全部占据。
说着与知语相同的话。
……
军方第十七军团舰队。
浩浩荡荡地前往光点空间站。
接下来金昌将在护送张鸣天的同时。
将负责把整个首都圈八个空间站。
全部拉回它们本应处在的位置。
张鸣天安静站在金昌身后。
两人一同沉默看着面前大量散布的战舰残骸。
从战舰残骸的密集程度。
可以判断当初的战况的激烈。
“杜子枫确实厉害。”
“这个数目，这个规模。”
“如果只是觉醒仿生人。”
“根本不可能做到。”
“觉醒仿生人还没有掌握这样的生产技术。”
张鸣天叹息说着。
在所有人都小看杜子枫的时候。
觉得杜子枫不会成就什么大事。
却让杜子枫这个隐藏的王牌。
摸到了另外一张王牌。
两者相辅相成。
如果杜子枫打算武力征服整个红粒星域。
张鸣天不知道在这里，还有谁能阻止得了。
经过这次奇点入侵和人类联盟偷袭。
张鸣天已经看明白自己麾下的四大战将。
其实跟四大草包差不多。
一个个短视得厉害。
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了。
全然没有任何大局观。
每一个人都想着要怎么争权夺利。
幸好。
杜子枫居然放弃了自己的最大优势。
选择走那条最难的路。
该说杜子枫天真，还是爱幻想。
一条路没有人走。
不是因为没有人知道。
而是因为根本就走不通。
“首席。”
“我们快到了。”
金昌开口。
从主光幕前。
已经能看到那个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行星要塞。
光点空间站。
张鸣天点头。
明天又是与许伏成这样的家伙。
勾心斗角的一天。
饶是张鸣天，也是感觉心累。
军方的战舰群不像仿生人战舰群那般。
选择保持距离。
而是直接由张鸣天所处的核心旗舰。
缓缓靠近行星要塞空港。
在对接完成后。
张鸣天在金昌的亲自陪同下。
缓缓走出冗长的下机通道。
幸好是传送带。
张鸣天实际需要走的路并不多。
整个空港已经被提前清场。
许伏成一脸笑盈盈地靠过来。
这是他一天内。
连续接机两趟。
许伏成内心其实相当不舒服。
张鸣天这个老狐狸。
以往都不会亲自过来。
现在怎么又有兴趣亲自过来参加会议。
而且还不提前通知。
快到了才知会。
让许伏成再次来跑这第二趟。
“许首席。”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难道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张鸣天拄着拐杖，与许伏成一同走向空港外厅。
这一段路，张鸣天打算走走。
缓解身上略带僵化的肌肉。
“张首席。”
“我哪有什么不开心。”
“会不会是张首席老眼昏花。”
“看错了。”
许伏成不咸不淡怼回去一句。
暗指张鸣天是个老不死的家伙。
尸位素餐。
“哈哈哈。”
“小许，你的嘴一如既往啊。”
张鸣天倒是不在意笑了。
不过话里话外点着许伏成小自己一辈。
两人相互在言语上交锋一波后。
都不约而同想起正事。
首席会议。
这次还多了个变数。
杜子枫。
他们再也不能像第一次那样。
直接屏蔽掉杜子枫。
拉杜子枫进来，多少还能有一个谈话的地方。
不拉进来。
就凭借杜子枫那背后的仿生人舰队。
完全可以用战争的方式跟他们谈。
开启战争是要流血和烧钱。
代价高昂。
有的选的情况。
自然是拉一个会议室。
坐下来谈。
“许首席。”
“这次是不是打算保下三位投降首席？”
张鸣天先打破沉默。
对于许伏成要保人的动作。
已经猜到。
有缺陷的首席，不是必须要废。
关键是是否对自己有利。
相比杜子枫和江凝这种没有破绽的首席。
有缺陷的首席更好掌控。
基本一辈子被钉死上限。
“张首席不也是一样的心思。”
“听说你那边也有两个投靠人类联盟的首席。”
许伏成不咸不淡回怼一句。
张鸣天摇摇头。
“终归是我的问题。”
“看管不严，给人类联盟钻了空子。”
话中的意思还是明白的。
同样是打算保下自己这边的首席。
说到这。
两人都知道对方的想法。
那就是先回归战前的格局。
两派继续泾渭分明。
余下的两个人。
杜子枫和江凝。
哪怕联合起来，也是翻不起浪涛的。
只要杜子枫不敢动用热战手段。
那整个红粒星域。
就还是他和许伏成说的算。
当然，杜子枫主动用热战的话。
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且要更好。
顺势将杜子枫和觉醒仿生人打上反人类标签。
直接把他们推到整个红粒对立面。
彻底按死。
按不死，打不过。
他们还能以人工智能要独立。
建立人类之外的第二文明。
向所有人类星域传递消息。
远的不说。
奇点和人类联盟肯定会再插上一手。
到时无非是再苦一苦红粒的百姓而已。
亏欠一点红粒星域的利益罢了。
所以，杜子枫怎么选都是输。
张鸣天和许伏成相视一眼。
同时笑起来。
很多话不需要他们说得太明白。
随便点点。
便已经知道对方的想法。
“请。”
“张首席远道而来。”
“我已备好酒席。”
“为张首席接风洗尘。”
“不知张首席有没有时间。”
许伏成亲自打开用于迎送张鸣天的座位。
“许首席这样热情。”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张鸣天点点头。
在副官搀扶下，进入车中。
……
天网地下基地。
杜子枫放下手中的一份资料。
然后将面前数据，拉到光幕中一个区域。
完成最后的归纳。
他伸一个懒腰。
在光点空间站这段时间。
是他相对轻松的时间。
没有像塔路星那样。
有着一大堆事情等他处理。
许伏成也很识趣地没有再打扰过自己。
一切都在向着正轨前进。
而高夏等人也各有事情去处理。
杜子枫忽然想去光点空间站上走走。
“调酒师。”
“我打算去外面走走。”
杜子枫起身，看向一直在他身边的调酒师。
“好的，老板。”
调酒师没有废话。
直接点头。
眼中流过数据。
应该是在安排相关的安保事宜。
很快。
杜子枫便从天网基地转入地面。
安保车队浩浩荡荡。
不论是天上还是地下。
都做出了相应的部署。
沿途中。
杜子枫看到这里的主干道已经开始恢复人气。
不时有普通民众的车辆驶过。
而很多被碎石堵塞的路段。
已经被初步清理干净。
光点空间站的重建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展开。
在政务处理上。
杜子枫不得不佩服许伏成的老练。
在处置社会民生这点上。
他清楚自己不如许伏成。
只是许伏成的大部分心思都用在掌控权势上。
做这些事情。
也不过是为了更方便他对底层的掌控。
不让光点空间站生出不必要的乱子。
车队在杜子枫的要求下。
驶入中央广场。
在这里有很多自发来吊唁的民众。
奇点人的逆行倒施。
让他们很怀念愿意替他们站出来的人。
不论是人类还是仿生人。
在处决地。
那里已经被一摞摞鲜花铺满。
依然有人络绎不绝地上前祭奠。
车队到来的阵仗，惊动了这里的民众。
他们像受惊的小鸟。
立即四散。
这条件性的反射。
让杜子枫看到他们曾经承受过的那份战争苦难。
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不会死。
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
他们能做的只有小心翼翼。
杜子枫推开车门走下车。
他能感觉到视线在他下车那一刻。
聚焦在自己身上。
“这个是……”
有人认出了杜子枫。
只是话说到一半，就小了起来。
但他的出声。
让更多人看向杜子枫。
“嗯？杜子枫！”
“快看，是那个杜首席！”
“啊，真的是他！”
“不是说他在塔路星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次兵灾多亏了许首席和这位杜首席了。”
“对呀，主要是许首席领导有方。”
“屁。”
“我看那个许首席就是摘桃子的。”
“真正的抵抗主力，不还是靠眼前这个杜首席。”
“我看你才是错的离谱。”
“许首席才是我们的大恩人！”
“要不是他在背后坚持抵抗。”
“我们早就被奇点人杀光了！”
“……”
杜子枫听着那些窃窃私语。
人们对他的看法有好的也有坏的。
不过，杜子枫不在意。
他过来只是为了见一见老朋友。
d25·452。
吊唁的人群看到杜子枫一行人。
自动的分开两行。
不断让出道路。
他们的视线始终聚焦在杜子枫身上。
这个曾经响彻整个光点星域的人。
有人说，他是凶手。
杀害了王强首席。
也有人说，他是天才。
解开了初代首席王玄留下的所有谜题。
更有人说，他是野心家。
千里迢迢从雷鸣星域来到这里。
颠覆红粒星域。
同样有人说，他是英雄。
在所有首席都仿佛人间蒸发的危难关头。
正是这个不像首席的首席。
站出来，阻拦当时不可一世的奇点人。
人群的目光复杂而纠结。
他们知道为什么杜子枫会出现在这里。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觉醒仿生人首领。
d25·452。
对于d25·452。
他们同样感觉复杂。
一个觉醒仿生人首领。
居然为了他们这些普通人。
选择主动站出来，与奇点人替换他们的性命。
他们是应该感激d25·452的。
可是又担心这一切不过是觉醒仿生人的做戏。
意图在某一天彻底推翻人类。
建立属于觉醒仿生人的文明。
复杂和纠结，从没有在这些人脸上消失。
就像他们对待自己的人生那般。
充满犹豫和徘徊。
不能坚定自己的想法。
在人群视线中。
杜子枫缓缓蹲下来。
将调酒师递来的一束白花，轻轻放下。
“安息。”
“d25·452。”
“你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仿生人。”
“总有一天。”
“我会让人知道你的故事。”
杜子枫伸手触摸曾被鲜血浸润的土地。
“这是你应得的。”
杜子枫脸上无比郑重。
仿佛许下一个诺言。
一股肃穆的气息，以杜子枫为中心。
慢慢向外拓展。
广场中，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
被杜子枫身上的肃穆感染。
都不约而同地想到那一日。
在所有人惶恐哀嚎的时刻。
拯救下所有人的d25·452。
……
奇点星域。
蔡莫低着头。
不敢直视自己面前的人物。
教长，严戎。
与卜凌菲不同。
严戎手握军政大权。
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是说。”
“教长卜凌菲。”
“被你扔在光点空间站里。”
“而你。”
“却这样灰溜溜地跑回来了？”
严戎的话音不大。
但是却说得蔡莫冷汗涔涔。
“教长。”
“请容我解释。”
“当时我军已经被人类联盟当中切断。”
“我没有机会，也没有办法联系卜教长。”
“接应她提前逃离。”
“等我重整军阵的时候。”
“整个红粒首都圈已经易手。”
“我手上的军力没有办法杀回去。”
“抢回卜教长。”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此次回来面见教长。”
“就是恳请教长再给我一个机会。”
“重夺光点空间站和带回卜教长！”
蔡莫言辞恳切。
身体几乎要变成九十度鞠躬了。
严戎沉默不语。
他头上的模样是与卜凌菲一般无二的狰狞丑陋。
但一双眼眸依然不减半分锐利。
严戎始终不开口。
而蔡莫也只是双眼直视自己的脚跟。
不敢有半点动作。
尽管汗水不断从他脸上滑落。
汇聚在他的狮头鼻尖。
让他只想打起喷嚏。
蔡莫依然在想尽办法忍耐着。
终于，在蔡莫即将抵达极限时。
“蔡莫。”
“鉴于你旧日的功绩。”
“你有这次机会。”
“不要让我失望。”
严戎说完，便起身大步离开。
偌大的会议室里。
只剩下蔡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