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握住门把手，凑近门板，好似听到浅浅的叹气声。
“我进来了。”他转动门把手，把门推开一条缝。厚重的提花窗帘遮住了大部分阳光，室内一片昏暗。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床幔半垂的雕花四柱床上，空空如也。
堇立刻推开门，四下环顾，在落地窗边找到了站在椅子上的纤细身影。
“你醒了，我听见有声音……”他心中涌出一阵喜悦。
“被子被我扯坏了。”森夏转身看向堇，懊恼的说。
“手疼不疼，有没有受伤。”堇听到她的声音，向卧室内走了几步，视线从她的脸向下移。她裹着墨绿色丝质薄被，赤足站在暗红色丝绒椅上。想来椅面太柔软，她站不稳，斜倚着靠背。薄被下摆挂在椅子的雕花扶手上，旁边裂开了一条狭长的口子。
“我没事。你过来点，喊着说话太累了。”森夏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气。她睡了太久，睡得全身无力。堇站在门口，她不得不费力提高声音。
堇听到她的话，才发觉她的声音的确比以往更轻柔。他回手关上门，走到她身边，室内再次恢复了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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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开一层窗帘，你先闭上眼睛。”堇走到窗边，拉着里层的厚窗帘放回窗帘钩中，剩下一层薄纱帘。他绕回椅子旁，俯身从扶手上取下被勾住的薄被，然后抬头去看她。她闭着眼睛，沐浴在夕阳温暖的橙色光芒中。
森夏缓缓眨动眼睛，适应光线。她原本也是打算拉开窗帘，看天色判断时间的，只不过爬椅子时被挂住了被角。堇听见声音推门进来，她就没来得及去拉窗帘。
“你的眼睛。”堇迟疑的问。她的眼睛颜色更浅了，不止眼睛，肤色同样浅了。墨绿织物堆在她颈侧，衬得她娇小的脸庞如美玉雕琢而成。
森夏忽然从薄被中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堇和菖蒲不同，日常爱穿衬衣，会搭配各色领扣。今天他的领扣是一簇类似云雾的线条图案，她在白雾空间中看见过类似雾气团。
堇感受到她手上轻飘飘的力道，担心她脱力摔倒，单膝跪在椅子边缘配合她。
“堇真的很美。”森夏飞快松开他的衣领，手躲回去抓紧薄被，转移话题。他脸上的惊讶混着一点羞涩，她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
堇按着椅子扶手站稳，听到她说很美，急切的去看她的表情。她，不躲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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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裹紧被子向后靠，试图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她看见堇的领扣一时激动，做出了错误的举动，让堇误会了。她应该直接和堇说，对他的领扣感兴趣。
堇仰脸看着她，目光从她唇边，跳到鼻尖，再跳到眼睛，然后一下子被黏住了。她的脸颊上留着一丝睡后娇艳的红晕，眼睛纯净清澈，仿佛高山顶上宁静的湖泊。他按在扶手上的左手抬起来，慢慢接近她鬓边。
“夏夏。”他低声喊她，想去触摸这双眼睛。
“我知道你每天守在门外。”森夏不得不再次转移话题。
堇不由自主露出浅笑，原来她知道他守在门外。
“谢谢堇。”森夏躲开他的手臂，裹着被子跳下沙发。
堇呆呆的望着她的笑容，来不及反应，少女轻盈的身姿已经越过他跳下了沙发。她的发尾带着一抹甜香，拂过他的手背。转眼间，只剩下他的手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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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扑进一个怀抱。
小春弯腰抱起她，稳稳托住她的身体，两个人默契十足。小春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喟叹，再次把她抱进怀里的感觉太美好了。
“你拖着被子从椅子上跳下来，我魂都快吓飞了，幸好没摔倒。冷么。”小春这段时间帮她掖被子掖成了习惯，自然而然的提高薄被，一直遮到她下巴处。他看见了堇咄咄逼人的姿势，也猜到了堇的意图。堇太过分了。
“有一点。我没找到外衣和鞋，衣帽间里只有好多箱子。”森夏贴在他耳边小声说。
“是我疏忽了，没做好准备。”小春愧疚的道歉，手探进被子里去摸她的脚。幸好不是很凉。
“我醒的太突然了，不怪你。”森夏低头枕在他肩膀上。
“醒的太好了。”小春纠正她的话。
“堇，麻烦帮我收快递。”森夏想起堇，抬起头转身对他说。
“好的。”堇下意识应声。在她扑进夏春怀里时，他已经转身站直了，左手握成拳收在背后。又是夏春。
“游乐场的门票，到付，我没有钱。”森夏说出三个短句。
夏春搂着她，嘴角上挑，她语调跳跃的三句话俏皮又可爱。他的小仙子终于好了。
“你有钱。”堇一板一眼的回答，拒绝接受她的小玩笑。
“反正麻烦你了。”森夏双手要抓着被子，没有和堇挥手。
堇点头，听出她语气中不容忽视的送客意味，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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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退出卧室，同时关上门。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刹那，他看到她低头贴近夏春，夏春满脸刺目的心满意足。然后她的长发滑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再然后门彻底关上了。
堇转身，额头抵住墙壁，借着凉意缓一缓大起大落的心情。他张开左手贴在胸口上，只差那么一点点，没能碰到她。她跳下沙发前的笑，是为了他，或者是为了夏春。
卧室中传出一声模糊的轻笑。堇用力勾起唇角，她开心，他应该也开心的。
一线残阳透过玻璃，把他的身影拉长投在房门上，连影子都写满了颓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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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菖蒲停在距离堇几步远的地方。
堇整理好表情，转身面对着菖蒲。
“我去收快递，她定了游乐场门票。”他抬腿向楼下走去，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间他舍不得又不想多看的房间。
游乐场门票？
菖蒲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游乐场是什么。那种地方人山人海，天气热，气味十分不好，他担心夏夏去了不舒服。她故意提前定好票通知堇去取，是不想给他反对的机会？
菖蒲跟上堇的脚步。其实夏夏真的想去，他不会强硬阻拦。
“她说她没有钱。”堇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忍不住低声说。他想和菖蒲说刚才的事情，想问菖蒲她把自己当作什么，张嘴却只说出这一句。
菖蒲错愕的看着堇。
堇面上泛出一丝潮红，“我知道她是逗我玩。”她夸他美，是单纯觉得他的脸很美。她和他说谢谢，与他客气疏离，是他自己会错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