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庄园停车场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秋夜的风拂动着树木的枝叶，发出阵阵轻响。
小春拉开车门，扶着森夏从车里出来。
“我抱你翻窗回去，换了衣服再下楼好不好。”他盯着她过大的衣领，试图做出补救。
“夏夏。”徐惊鸿站在门厅的台阶上，喊了她一声。
小春立刻转身挡住她，不知道徐惊鸿站在那里多久了。
他下车记挂着她过大的衬衣，根本没留意门厅是否有人。何况光线黯淡，徐惊鸿穿了一身苍青色长袍，和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太难分辨。
“我在客厅等你。”徐惊鸿说完转身走了，留下半扇敞开的门。
“走吧。”森夏从背后握住小春的手。徐惊鸿说过尊重她的选择，她信徐惊鸿会说到做到。
“你保护我。”小春转身抱住她撒娇。
“我保护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森夏尽力安抚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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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从昏暗的花园进入灯光明亮的门厅，森夏的眼睛被光线刺痛，不得不先闭上双眼。小春停下脚步等着她。
“不急，我等你。”他轻声说。她的瞳孔大而圆，对光线变化很敏感，平时门厅和客厅的吊灯大多是关闭的，只开落地灯和壁灯。
今天的灯火通明，大概因为徐惊鸿在。
“好了。”森夏眨动眼睛，慢慢适应了室内的光线。
小春拉着她慢慢走到客厅门口，迎上客厅里五个人微妙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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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和小春穿着完全一样的衣服，十指交缠站在门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处处体现着无可比拟的默契感。
徐惊鸿坐在当中的沙发上，身姿笔挺，面色平静。堇、百合、红叶悄无声息的站在角落。
菖蒲坐在徐惊鸿侧面，放下平板看着她。
过长的衣袖对在她腕间，露出一点指尖。她宽大的衣服加上眼中莹莹的水光，他的心莫名疼了一下。
“你的衣服怎么了。家里找不出一件合适的衣服？我看裁缝活腻了。”徐惊鸿的视线定在她身上。
“在海滩上沾了许多沙子，回来之前换了一次衣服。早上出门太仓促，带错衣服了。”森夏开口解释。
小春站在她身边绷着脸没说话。她才刚刚进门，徐惊鸿端着架子教训她，仿佛他们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
“我等了你快两个小时。”徐惊鸿的语气尚可，脸色说不上好看。
“对不起。换衣服花了不少时间，加上回程的时候堵车，下次不会了。”森夏硬着头皮解释。她很久没见过徐惊鸿不笑的样子了。
徐惊鸿沉默下来。他看得见她眼中的不安，他怕说下去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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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拿起一条小毯子走近夏夏，披在她肩上。
“身体怎么样，手给我。”菖蒲被她眼中的泪光惊到，十分担心。
“我没事。”森夏听话的抬起手放在他掌中。
小春知道菖蒲误会了，她流泪是眼睛受到光线刺激后的正常生理反应，但是他不会开口的，这种场合插话显然不太明智。
徐惊鸿看着夏春站在她身边有恃无恐的样子，脸色越来越阴沉，暂时偃旗息鼓的情绪再次波动起来。他不干涉她的选择，不等于坐视她吃苦受气。
“你事事护着他、忍着他，不舍得让我为难他。你真的如此喜欢他？”徐惊鸿问她，话中的“他”指代谁，不言而喻。
森夏认真分辨着徐惊鸿发问的意图，他脸上是真心实意的困惑。他和菖蒲难道看不出她对小春的感情，或者也认为她是随便的人，伴侣可以说换就换。
“傀儡不好么，可靠、安全、忠诚，要多少有多少。我可以做更多讨你喜欢的傀儡，不论是容貌还是性格，甚至是白……”徐惊鸿毫无顾忌的说。在他眼中，值得在意的只有夏夏和空山，旁人的心情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哥哥！”森夏提高声音打断他。
徐惊鸿耐下心等着听她的意见。
“我喜欢他，不是因为容貌、性格，是喜欢他这个人。从看见他第一眼起，我已经决定好了的。我喜欢的是他，永远是他，绝对不会改变。”森夏斩钉截铁的说。她要彻底打消徐惊鸿心中对小春的怀疑。
“你还小。”菖蒲手按在她肩膀上。
“我不小了……最少我知道什么是从一而终。”森夏抬头看着菖蒲。原来他同样不相信她的选择，他认为她小到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夏夏。”菖蒲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抵触情绪。他万万没想到最不愿看到的一幕，来得这样突兀。夏夏为了夏春，和他们站在了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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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惊鸿听完夏夏的话，夏春站在她身边，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梗在他喉头的闷气被引爆了。
“你凭什么喜欢她。”徐惊鸿丢掉了一贯的冷静，对夏春低吼，“你遇事慌乱，根本做不到保护好她。”
“今天回来晚了是我的错，哥哥生气教训我是应该的。不要冲着他发脾气。”森夏不想让徐惊鸿把火撒在小春身上。
“真是你的错？你看着我重新回答一次。你从来不骗我，你说的，我都信。”徐惊鸿对上她，口气顿时软了。他不信她会为了夏春骗他。
森夏被他话中的信任打乱了思绪。
“你护着他，他可曾为你考虑过。”徐惊鸿返回头来继续劝她。
“他当然为我考虑过。”森夏脱口而出。
徐惊鸿心底像落入了一块巨石，既痛又闷。她站在夏春旁边，寸步不让的保护他。他没想过，有朝一日夏夏会为了外人和他顶嘴。
森夏说完看到徐惊鸿的颓丧，心中充满后悔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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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裹好夏夏肩上的毯子，走回徐惊鸿身边。
“你和她累了一天，先休息，剩下的话明天再说。”他忍不住劝徐惊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徐惊鸿和夏夏针锋相对。
徐惊鸿的脸色倏忽一白。
“我只有夏夏和你两个家人了，实在做不到不在意她。”他垂下眼睑，吐出这句黯然的话。
森夏第一次见到消沉如许的徐惊鸿，他写在信里的孤寂具体的展现在她眼前。她松开了和小春交握的手，向徐惊鸿走去。
小春没有阻止她。徐惊鸿说出那句话后，他就知道徐惊鸿赢回了一分。
“哥哥，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森夏走到徐惊鸿旁边，低声和他道歉。
徐惊鸿低着头整理崩溃的感情。
“我失态了。”他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哥哥。”森夏又喊了他一次。
徐惊鸿抬头接触到她柔软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他曾经笃定绝不会在她面前暴露出软弱的一面。
森夏站在他身边，看到了他衣服上的褶皱。他向来注意仪表，衣服皱说明他从外面赶回来没来得及换衣服，一直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