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眯了一下眼睛，深色的眼珠被睫毛的影子映得更深，静静地看着楚歌。
谢瑞恩曾经说过，楚曜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疯子天子，对于未知的事物有种近乎疯狂的求知-欲-望，最爱的是自己的弟弟楚歌。
宁远的话更加直接，楚曜是一个纯粹的求知者，他的世界里只有未知的知识和弟弟楚歌，不讨人喜欢，也不会惹人厌恶。
从这些话的描述中，已经能够大致勾勒出楚曜这个人的基础轮廓。
这样的一个人，也不怪他们会奇怪，楚曜竟然让最爱的弟弟离开自己的视线，这种事太不符合楚曜这个人的行为模式。
“他死了……死了……真的死了……楚曜真的死了……”
楚歌此时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像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所有的人和事物都无法在他的意识中成型成像，只有死和楚曜是现在唯一能被他记住的事情。
红色警告灯突然毫无预兆的疯狂闪烁起来，刺耳的提示声穿插在楚歌诅咒一般的声音里。
空气里弥漫着更加浓郁的血腥味。
系统机械的声音传来：【记忆消除功能即将失效，应玩家要求，一旦消除功能失去效果，将再次启动消除操作，倒计时五秒，五，四，三，二，一，开启记忆消除操作，需要时间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类似钟表一样的报时声响起，当倒计时结束的时候，楚歌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倒向地面。
苏糖面无表情的踹了一下地上那具尸体，尸体立刻向楚歌的位置移动过去，刚好给倒下来的楚歌当了肉垫，免得把他那张脸砸出什么毁灭性伤害。
荒山中有薄薄的烟雾拂来，带着末日里最为常见的腐朽和血腥的味道，微微有些刺鼻。
味道实在有点重，苏糖轻轻皱了一下鼻子，走到楚歌面前，伸手碰了一下他细长的颈。
心跳的频率很快，不过人确实是没事。
烟雾很快散去，苏糖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楚歌，以及那具和楚歌拥有相同面容的尸体。
这是楚歌制造出来的幻觉，是他的哥哥楚曜。
从脸和身形来看，楚歌和楚曜这对双胞胎，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兄弟。
苏糖没有给予楚歌和尸体过多的目光，收回视线的同时，她的目光落在前方，冷声说：“楚歌的记忆不是消除了，为什么会失效？”
系统声音冰冷：【记忆消除功能虽然可以消除玩家的记忆，但是这种消除的方式具有时效和不稳定性，会因为玩家的情感和意识减轻效果，越是强烈的情感，效果越差，这已经是该玩家第五次启动消除操作。】
苏糖听到第五次这个数字，感觉不是很好：“没有彻底消除的方法。”
系统说：【有，我当初给了该玩家选择的机会，他拒绝了我的提议，导致玩家无法使用这种方法。】
苏糖猜到系统怎么样才能彻底消除一个人的记忆，它可以给那个人的复制体创造虚假的记忆，前提应该是放弃玩家身份，彻底归于系统方。
楚歌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应该极度痛苦。
系统刚才的话说的很清楚，越是情感强烈，效果越差。
楚歌想要彻底忘记这个人，不愿意想起楚曜的事情。
可是这个人对于他来说太重要，楚歌自己大概也猜到了会发生这种情况，当时就给了系统处理的方法，如果记忆消除的作用失效，那就再次开启相同的操作。
不断消除，不断记起，再重新消除，像是一个永远挣脱不了的轮回。
苏糖沉默片刻，开口说：“原因。”
系统显然不愿意回答：【管理员I，这是玩家的个人资料，除非你能够给我正确的指令，否则，我不会告诉你有关玩家的任何资料。】
苏糖觉得这狗系统真的只会说狗话，她冷笑一声说：“如果你这么想要正确指令，那就给我机器，我现在就满足你。”
系统很无语：【不可能，就算你使用积分也不可能，根据系统规则，这样的购买行为，不符合系统规则，属于无效提议。】
这种恶心人的话，狗系统不是第一次说了。
虽然有过经验，苏糖还是被这种恶心人的话弄得心情很糟糕，不耐地啧了一声：“一圈人不都是说系统里有一切美好的东西，怎么？高维生物连一个低维生物的要求都满足不了，还不是一个，是两个，你还有脸了？”
【……】
系统觉得自己应该是被管理员I恶意针对了，以前的管理员I是个清冷寡言的优秀人类，也是它非常满意欣赏的管理者，但是现在，她变了。
自从玩家肖策因为规则去了塔世界的最底层，管理员I就变了，持续不断的针对它这个系统，语言恶劣，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如果开启管理员投诉部门的话，它觉得自己应该能一天投诉她二十四次，按照小时来计数。
【管理员I，我说了这是无效提议，并不是我无法办到。】
苏糖手指微屈，点了点下巴：“最后一个问题。”
系统：【你还有问题？】
苏糖：“最后一个，你可以不回答，只要加一句根据系统规则，我就假装真的信了。”
系统：【……我只能回答规则之内的问题】
苏糖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楚歌，动了动嘴唇：“楚曜有没有死？”
系统这次回答的很干脆，想赶紧把最后一个问题过去，不想再被它的管理员恶意嘲讽了。
【没有，楚曜还活着。】系统这么回答。
苏糖不需要知道其他问题，那是楚歌的私事。
如果接下来大佬不需要发挥楚歌的利用价值，现在可能把他丢在这里不要了，但问题是，楚歌还没有发挥利用价值，还有用。
苏糖立刻踹了楚歌一脚，准备把人踹醒。
她控制力道的把握非常精准，疼，但也不会真的踹出啥事。
楚歌哎呀叫了一声疼，差点直接蹦起来，因为隐藏功能启动之后，他的记忆再次被隐藏起来，那具依照意识制造出来的尸体已经消失了。
毫无踪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系统将楚歌的记忆，从苏糖问起楚曜的时候开始消除，楚歌坐起来之后，发现自己刚才好像昏倒了，至于为什么会昏倒，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头有点疼，他捶了一下，才注意到苏糖站在他旁边。
抬头看了一眼，楚歌又怕又怂，想要问苏糖自己到底怎么了，但是不敢，只能独自坚强的爬起来，说：“我……我是不是耽误事了？”
苏糖：“是，再慢一点，可以直接去收尸。”
楚歌瑟瑟发抖，抖啊抖，抖着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