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瑾宁问的问题都很简单，没有攻击性，沫沫回答的也很详细。
“我知道他。”沫沫点头，“他的成绩非常好，以前我们两个班一起过六一的时候，他就坐在我旁边。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是很少笑。从那以后我们偶尔会联系。”
“最近你们有没有联系？”
“有的，他说他遇到了一个好医生，让他妈妈变得没有那么专制了，他也终于有机会喘息了，我很为他高兴。”明明嘴上说着为别人高兴，但表情却很痛苦。
“是你教他自残的吗？”荣瑾宁犀利的问。
“是……是的。”沫沫抿嘴。
“以后不能再这样给别人建议了知道吗？他的妈妈很担心他。”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想帮助别人，这句话沫沫没有说出口。
“你是不是还送了一本书给他？”
“嗯。”沫沫重重的点头，这次她有了点笑容，但这让荣瑾宁心里更难受了。
沫沫是真的认为她在帮助章泽浩，如果她知道那本书里有伤害章泽浩的东西，她会不会愧疚死。
荣瑾宁回头看了一眼接待室的窗外，和晁将四目相对，随后她又扭回身子。
“那本书是你买的吗？”
“从一个大哥哥手里买的，那个大哥哥眼睛有一只坏的，但是人感觉挺好的，他说这本书很有用，只收我一半的价钱，然后我就买了，送给章泽浩。”
“嗯。”荣瑾宁摸了摸她的头，朝她浅笑，“以后你爸爸如果再说要卖掉你，你跟阿姨说好么，外面有那么多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他们都会帮你的。”
“嗯嗯。我知道了。”沫沫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她不是不懂爸爸在利用她干什么，她只是奢求这一点点亲情。
孩子的口供是荣瑾宁催眠下询问的，不符合法律规定，也无法作为呈堂证供，不过有这个，他们再去审问郭文就容易多了。
郭文是一个非常会隐忍的人，这样的人十分可怕，因为他们其实每一次的隐忍都是为了最后的爆发，这种爆发是喷泄式的，一但开始，就停不下来。
但这样的人是很自负的。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晁将将受害者的照片一张张摆在郭文的面前。
起初郭文是面无表情的，但是随着照片越摆越多，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火热。
晁将是戴着隐形耳机的，荣瑾宁见时机可以了，说道：“把照片收了。”
照片没了之后他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可是荣瑾宁看出他眼底的意犹未尽了。
她这时候开门进去，“晁队，技术队说找到了新证据。”
说完的时候听见有人呵了一声，似乎在嘲讽她。
“你们能找到什么证据？”郭文挑衅的看着他们。
而荣瑾宁毫不在意，只是冷淡的说：“这关你什么事，我们的新证据指向的是另外的人，你和这起诡异的自杀案确实没有关系，晁队，他杀害冯安的证据不是确凿了吗？赶紧上交法院吧，我们还要去审另外一个嫌疑人。”
晁将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但是十分配合她，“也是，真是浪费我时间。”
“是啊，我们之前也是太傻了，他不是都承认杀害冯安了吗？直接用锤子砸的，这么粗暴的方法，怎么可能设计的出让人自杀这种绝妙的方法，我们快走吧。”荣瑾宁催促，已经站了起来，朝门口守着的警察说道：“诶，你过来一下，把他押回去。”
“小程，你进来吧。”晁将也配合着她。
见自己真的要被带走了，郭文着急的喊了一句，“等一下。”
“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荣瑾宁敷衍的问了一句。
“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办案的？怪不得冤案错案这么多 ”郭文嘲讽。
“你又知道了？像你这样的简单粗暴的凶手我们抓的可多了，因为这类凶手都比较笨。”
晁将觉得如果要跟她吵架，自己估计吵不过她。
“你……”郭文凶狠的盯着她，像要把她活剥了。
“走吧走吧，晁队。”他们作势要走，身后传来郭文的声音。
“你们知道天使网吗？”
“你是说这个？”晁将打开网站，上面正是天使网。
“你们找到了？！”郭文显得十分震惊，看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天衣无缝了。
晁将想就着这个往下继续推进，荣瑾宁碰了碰他胳膊，抢话道：“对啊，已经有人说这个是他做的了，我们正要去审他。”
“唉，虽然这种网站做的很恶心，但是确实做的很精细，连我们队的电脑高手都夸这个。”
“是哪个王八羔子说是他做的！”郭文锤桌子。
“这个是我们警察的事，你无权知道。”晁将冷声说道。
“那个人在放屁！”郭文恶狠狠的看着他们，“那个网站是我做的！”
两人看了一眼对方，若有若无的笑了，然后重新坐了回去。
“说说看。”荣瑾宁微笑。
郭文一愣，他意识到了什么，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
“审问是全程录像的。”晁将冷漠的说出一个事实。
见说出去的话反悔不了，他眼睛一转，话又改变了，“其实我只是开发了这个网站，然后就卖给别人了，至于别人怎么操作，我一概不知。”
“卖给谁了？”
“一个外国人。”
“现在查找Ip地址可以筛选虚假的地址了，虽然你用的是外域Ip，但是我们的专家已经通过层层筛选将Ip地址定位到了你家的街道。”他们要审问郭文之前，姬俊星已经找到了Ip地址的大概范围，因为那里是个比较大的区域，并不是百分百确定是郭文，所以他们决定采用别的证据确定郭文的犯罪事实。
“现在该我问你了。”晁将将话语权握到自己手里。“赵可心是你杀的吗？”
“不，她是自杀，警官你忘了吗？”郭文头扬起来，很得意。
“你的网站起到了非常严重的心理暗示，我们可以向法院起诉你教唆杀人。”
“你们没找到他们的聊天记录吗？明显是他们几个孩子心智不成熟，才会想要自杀，跟我的网站应该没有关系吧。”郭文嘴抿成一条线，摊开手，假装自己非常无辜。
荣瑾宁双手撑在桌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我看你心智才不成熟，只会利用别人脆弱的一面伤害别人，欺负比自己还弱小的人，真有趣。”
郭文愣了一会，然后讥讽她：“又想来这一招，我不会上你两次当。”
“我们其实在赵可心家里找到了王慧的东西，王慧家里找到了程子言的指纹，而章泽浩的书也是另外一个女孩给的。这一切好像都跟你没有关系一样。”
“确实跟我没关系。”郭文心安理得的肯定荣瑾宁饿的话。
“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你有一只眼睛是义眼？这么明显的特征已经有好几个人指认了。你想完美脱身，可能吗？”
“他们只是未成年。”郭文的意思就是未成年人的证词并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所以他们说的话并不算。
荣瑾宁嗤笑，“说你笨还真的笨，未成年人的话只是证据效力会比成年人低，但是未成年人所作的证言与其年龄、智力状况能够与待证事实相适应，证言是可以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依据的。”
“他们都是正常读书的未成年人，身体并没有缺陷，智力十分正常，所以他们的话是一定有法律效力的知道吗？”
晁将眼睛微动，她对法律很熟悉啊。
“现在说明一下你的情况，就从网站建立开始。”晁将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郭文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口，但一接触到荣瑾宁的眼神。他就下意识的躲闪开，如此反复几次以后，他终于开口了。
“他们都是年轻的孩子。”郭文说，“但他们家庭非常差，我是为了帮他们解脱，否则就会跟我一样，陷入无尽的泥沼，怎么努力都出不来。”
“他们应该感谢我！”郭文说到此处，情绪激动了起来，“如果不是我，他们怎么可能有勇气解脱，去往天堂。”
“去了天堂，他们就会成为天使，天使是不会被欺负的。”
越说郭文越兴奋，“警官你们没有看过人濒死的那一刻吧，我看过，他们死前的样子真好看，比冯安好看多了。”
“尤其是赵可心，她小小的身体躺在那里，鲜血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流出来。直到将她完全浸透，实在是太美了。”
郭文一边说，一边露出癫狂的神情，然后他又讲了其他人，唯独漏了程子言。
“程子言呢？为什么要让他坠楼。”所有受害人都必须要查清楚原因，不能因为是一系列的就能忽略，他们必须得到犯罪嫌疑人的全部证词。
“他？”郭文有一次表现出了不屑的姿态，“他竟然敢藐视我，那就让他好好去地狱赎罪吧。”
“冯安也是去地狱了是吗？”荣瑾宁问。
“当然，他是个人渣，只配在地狱。”
有意思。
“那你怎么不去死？你不觉得自杀是自由的吗？你不想变成天使？还是你觉得你死了也只配去地狱？”
郭文被问的哽住，暂停了他的侃侃而谈。
一直看他们审问的蔚然不由得鼓起了掌。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