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兰穆最终还是收了脸色，冷冷地对风炎无垢道：“那又如何，她今天可以令你如此，将来我也可以令她如此。不过是最后看鹿死谁手而已。”
风炎无垢咧唇一笑：“贵国不是要和越国殷国精诚合作吗？还没有开始就各怀警惕了吗？”
看，这就是风炎无垢，他的话语之下，无论巴兰穆怎么想，于他与栾国而言，都可以从中取利，区别只是利益大小而已。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为了得到好处。
“你……”巴兰穆微怒，道：“所以我讨厌你们栾国人，精于诡计心思不单纯，连信仰也不纯粹，总有一天会遭到天罚的。”
苍湟五国除了翟国，都不是单一神教，便是巫神立宗的越国，也有各种小宗教掺杂其中，越国崇尚肆放天性，热情开放，尊崇自然，并不像翟国那般保守严苛，而在翟国，如果一个家族里有一个人不信仰星亹教，是会被全民排挤甚至诛杀的。
风炎无垢很擅长激怒敌人，之前殷国刺杀首领就是被他言语激得大怒，最终横尸当场，而风炎无垢此时也最需要的是巴兰穆的失去理智，他冷冷一笑，眼睛内尽是讥讽：“淫兔之皇也配提天罚吗？乱伦杀婴，真论起来，不知你们皇族几人不受天遣？”
“你——”巴兰穆脸色涨红，似乎恨不得把风炎无垢撕碎，手臂张开准备就要冲过来，忽然停住身形，深深地呼吸几下，缓了缓脸色才道：“风炎无垢，你是很聪明，但旁人也非愚笨，你精心设计的圈套，不是每个人都会中计的。”
风炎无垢眼底闪过一丝可惜，微微放松握着“迟归”的手，道：“我自然很聪明，甚至，包括你们心中所想的，我都可以知晓。”
“哦？”
“越翟殷三国如此狂风骤雨的合纵在一起，是意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我栾国最重要的矿产主源雁州，若是披荆斩棘，还可乘胜追击于栾都朝歌，三国并吞栾国，你们是这样计划的，可是？”
这话一出，立时让巴兰穆目光连闪，他却口里道：“不是，吾从未听过你所说的东西。”
“若非极具诱惑力的诱饵，腹背受敌的殷国哪里肯轻易出兵，非天下最大的宝石矿脉，临殷国最近，独孤隆早已虎视眈眈，越国翟国拿出让其吞大多数的让利条件，才能让在此时动心吧，可惜，那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风炎无垢略带嘲讽地说道。
“哼，三国兵临，栾使好大的口气，一点也不害怕吗？”巴兰穆不悦其从容不迫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讽刺。
风炎无垢见他如此，脸上笑容更为讽刺，道：“贵国读《熙颛经》读得脑子木了吧，若苍湟大陆之上，只有四国，你们三国相攻，或许我会怕一些，你似乎忘了，苍湟之中，是五雄鼎立。”
巴兰穆听得一愣，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捭阖阴阳，持枢天正，翟使认为若陈栾结盟，挥军合击，你们三国哪一国能相抗衡？”
“你……”巴兰穆脸色一变再变，陈国的强盛就不用说了，他一国单抗四国都有可能，更遑论加上强大且国力一直蒸蒸日上的栾国，如果两国联手并攻一国，谁又能抵挡得住呢？
姬梵听了也是心惊，五国风云，一触即发。这便是乱世来临的征兆吗？
“陈国为什么同意和你们结盟？”
“三个月后，陈国大皇子帝歧朔云将举选妃大礼，我君愿用掌上明珠凌缨公主相嫁，换两国长日和平，共襄盛事。”
巴兰穆没有想到广仁王会愿用自己唯一的女儿远嫁陈国，换取栾国和平，心中大惊，想不到栾国竟然会准备如今绝境反击的一招，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实力强大的陈国与君正臣治的栾国相联手，他们真的不好说哪国可以相抗，巴兰穆清楚，如果两国联手，他们首先是吞掉他们三国中的一个国家，有可能是殷国，也有可能是翟国。巴兰穆手有些发颤，不敢想象后面的可能性……
“你……你莫不是诓我，哪有什么陈栾联盟。”
“越国能与翟国联盟，为什么不能有栾陈联盟，联盟只在于双方拿出的诚意有多少，这一点，翟使应该很清楚吧。”只要诱惑与利益够令人动心，自然会有联盟的可能。彼此最恨的翟越两国都能联手了，又有别的什么不可能呢？
巴兰穆听懂了风炎无垢的意思，站在原地思忖了半天，最终面目一冷，道：“你擅巧言伪辩，花言巧语调拨人心，我可不会相信你，今夜，就是必死之日，不管将来如何，你这个心腹大患一定要死在大殷，否则，那个阴冷反复的殷帝一定会左右摇摆，而且将来栾国若是要算起账来，首先也会去找殷国问罪。”
说完，只见他怀里捣出一只黑色的器具，放置嘴边吹了一声，也未听见空气中有什么异动，但林中却是出现几个巨大的身影，那些黑色服装之人个个高得像座山，周身全是黑毛，眼睛泛着绿色的光芒，手指若黑色石块般坚硬，上面血管虬起，如一只只蜿虫爬在上边，看得人极是害怕。姬梵怔怔地看着慢慢走上前来巨人，他们每走一步，地面就震动一下，仿佛是神鬼临世，也不知翟国从哪里弄来的邪术异人，她听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见过，心中慌道：这……风炎无垢看来也不是对手，更惶论他还深受重伤，今夜，不管风炎无垢的结局如何，自己肯定在劫难逃了……
想不到，自己居然是死在风炎无垢身边，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听巴兰穆忽然说：“你若把九王妃姬梵交给我，或许我可以留一个全尸。”
姬梵一愣，想不到从他嘴里说出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风炎无垢问。
“她对于我们还有些用处。”巴兰穆淡淡地说，看姬梵的眼睛如同看一只地上的虫蝼，“原因，你自己也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