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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着法律体系改革的完成,地方官制的改革也拉开了序幕。

“如今江南、瀚东建制已成,反倒是江北滞后一步,如今也该提上日程了。”与内阁每日的例会上,正宪帝正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的意思还是‘合州并县’?”乔履谦问道。

“不光是‘合州并县’,还要撤路,取消各路经略安抚使司的设置,由朝廷直接管辖各州。林公江南建制,虽然也划定了五路的管辖,但是由于朝廷根本没有足够的官员,所以各路安抚使实际全部空缺,有名无实。如今江北各路安抚使也空缺大半,便干脆都取消算了。”祁翀解释道。其实各路安抚使的空缺并不是偶然,也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担任,而是他有意为之。

“臣实在看不出来‘撤路合州并县’有什么必要!唐制便是朝廷直辖各州,可最后不还是不得在州之上设置藩镇吗?当时的藩镇也好,如今的路也罢,说到底还是天高路远,朝廷政令难以通达各州、不得不再设置一层衙门之故!如今怎么反倒要走回老路了?”元震依然反对道。

“如今跟唐时还是有所不同的。唐时朝廷无法有效管辖各州,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州设置过多,全国几百个州,自然容易混乱,所以如今才要‘合州并县’啊,将州县域划大,就没那么乱了。更何况,如今邮部修路卓有成效,官道、铁路都在修建、扩建中,用不了十年,各州直通京城的铁路就能建成,届时,交通也会便利许多,政令下达最多三日可到,近处甚至可以朝令夕达,何愁无法有效治理呢?

再说了,唐末藩镇治乱不正说明藩镇制度不可行吗?难道现在还要保留不成?”祁翀反驳道。

“可是并县之后,县令所辖范围变大,县衙门那么点人,如何能管的过来?”

“这也正是朕要说的第二个问题——地方吏治改革!”祁翀笑道,“各位都曾在地方任职,对县衙官员配置应该不陌生。一个县衙,除了正堂县令之外,无非县丞、县尉、主簿、教谕、训导这几个有品级的低级官员——有时甚至还配不齐,或有县丞而无县尉,或有训导而无教谕——剩下的便是无品无级的书吏和衙役,没有定额。不过一般来说,大县吏员不过三十人,衙役不过三百人,小县则往往减半,甚至三分之一不到。以如此有限人手,别说大县了,就是治理一小县都是捉襟见肘的,所以又往往仰赖于乡老士绅,从而造成权钱勾结。更有甚者,恶吏恶役操纵官司,瞒上欺下,压榨百姓,从中渔利。”

“陛下,县令初到一地,人生地不熟,免不了要靠底下人办事。可吏员也好,衙役也罢,都是没有俸禄的。可人总要活着,因此,这些人便通过衙门口那点便利换些好处,这也是难以避免之事,可谓‘痼疾’矣!”王彦鸾道。

“是痼疾不假,那各位就没想过如何根治?”

面对皇帝的问话,众人面面相觑,元震则在心中嗤之以鼻——历朝历代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凭你也想解决?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臣等愚昧,请陛下示下!”

“吏役无公心,说到底还是因为无官身。差事随时会丢,不过上官一句话而已;薪俸可多可少,全赖自己盘剥的本事;升迁基本无望,铁打的师爷流水的县官——既如此,又怎能指望他们面对上官、面对百姓不持瞒上欺下的态度呢?朕以为,要想让他们清廉爱民,就首先要给他们一个保障——一个官身、一份官俸、一份致仕金!”

“这怎么可能?”王丘一忍不住喊道,“举朝上下得有多少书吏、衙役?朝廷全部都养起来,那得多少钱啊?”

就连乔履谦都连连摇头,觉得祁翀这个想法过于不切实际。

“怎么会养不起呢?”祁翀索性拿出了账房先生的架势跟几人算起了账。

“朕给你们算笔账:一个中县按现在是县令、县丞、县尉、主簿各一人,当然,如果县域、人口扩大,这几个官员是不够的,朕打算在县令之下设置县丞一至三人以为佐官,再仿效朝廷八部于县衙内设八房,每房设主簿一人、主办二人,此外,县中亦设御史、提刑、通政、大理各处,同样一正二副,皆授以实官。如此一来有品级者大约在将近四十人,一年的总俸禄大约在五千贯上下!

而不入品级的书吏和衙役也应相应扩充,大约以八百至千人之数为宜,定员定岗,不可随意更改添废,书吏和衙役只要不犯大错,也同官员一样终身任职。

官员俸禄加上这些人的俸禄,每年总数应该是六七万贯上下!而即便按如今的县治,一个中县一年的岁入也至少有十几万贯。而按照刚刚改革的税制,今后各县岁入仅一半上交朝廷,可自留一半。那么剩下的这一半就足够支付所有官吏的薪俸了。更何况,并县之后,人口土地更多,收入也就更多,还能有所盈余用于乡庠、修路、扶困济贫等开支。诸公,这笔账没错吧?”

王丘一问道:“陛下所言乃是常态,但是,如果今后发生灾荒,税入不足,又当如何?”

“若遇灾年,自然可以考虑减免朝廷所要支取的份额,甚至可以下拨赈灾款,不会影响到官员俸禄。”祁翀顿了顿又道,“此外,朕还打算在现有的九品官制之外再单独设立一个吏役品级。初步计划可分为八级,每级俸禄皆有所不同,视功劳及从业年限而升迁,功劳显着者也可越级提升。当升迁至一级时,便可授予从九品官职,步入官员序列。如此,小吏升官有望,也算是有个奔头,人只要有了奔头,就不至于只盯着自己眼前那一亩三分地,更不至于埋没了人才。”

“陛下这个提议虽好,可惜只顾眼前,却没有顾今后!”元震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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