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赶路
“今日出发得仓促，辛苦诸位了。本来是打算晚上连夜赶路的，但考虑到此次出行仓促，今日且当先适应下。”
在座的众人闻言，都点头赞六殿下体贴下属，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的，也出门办过差，但如今日这样的也是头一次遇见。
六皇子又看着云韶遥接着道，“而作为主要负责人的太医院院使，秋宁公子，对此次的情况还不了解，趁今日晚上休息，大家正好熟悉一下这次疫病各项事宜。另外，大家以后都是要一起面对疫症的同僚，也正好都互相认识一下。”
云韶遥站起来团团一揖道：“在下秋宁，以后有劳各位照看了！”
另外几人见她进退得宜，举止妥帖，来之前也曾怀疑这位秋公子年纪小，怕是得罪了成国公才被推出来的。
今日初见，倒是气度不凡。
先不说是不是如京都中所传那般医术高明，外貌自不必说，难得一见的好相貌，单说这派沉着冷静就与年龄不符，他们自己的子侄，这么个年纪的在家中大多都是成日招猫逗狗的，更别说在京中留下什么美名了。
乍然被皇帝派去治疗疫病，竟然也不见惶然，当下稍稍收了之前心中的不以为意。
其中愿意主动去陈州府的，更是少之又少，要么是上面没人，要么是被人使了绊子的，当下也都生出几分同病相怜来。
“对于这次的疫病，之前诸位大概都了解过一些，但因路途遥远，说不定报给朝中的消息如今已有所变化，且这变化很有可能是向不利的一面发展的，所以大家都得做到心中有底。”
众人面上凝重，心里更是又往下沉了沉。
在这个谈疫病色变的年代，如今说起疫病，只觉得前路茫茫，那陈州府就如一只张开巨口等着他们送上门的巨兽。
报上来的消息说疫病已经被控制在一个小村子中，只是当地大夫对此病症手足无措，这才求向朝廷。但事情过了这许久，说不定就已经进一步蔓延了。
人人心里发苦，只是这等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的事，若有门路，谁又愿意来呢。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无奈，苦笑一声，各自心中暗自摇头。
担心云韶遥不清楚情况，又简单把报给朝廷的疫病消息又说了一遍，并介绍了在座的几人。
有来自各部的官员，几人又互相见礼。
还有一位太医院御医，此时就坐在她的斜对面，五十岁左右，身材瘦削，着暗青色衣衫的，此时正紧皱眉头听着六皇子说话，一时倒也看不出来是个怎样的人。
云韶遥也心中发沉，不知道陈州府的奏报上是如何报的，但凡涉及疫病，都不是小事，可这次却只派了这么点人去，若情形当真严峻，就凭这么些人，到时该如何控制？
陈州府当地的府衙，恐怕真正形势严峻的时候，只怕……
朝堂官员，是真不知道，还是借此机会排除异己呢？云韶遥的视线落在六皇子身上。
还有，六哥对这事心里到底有没有底？
六皇子又道明因时间紧急，所以接下来几日要抓紧时间赶路。
待众人告辞时，单独把云韶遥留下，说是有事相商。
其他人都道了声“辛苦”各自离开，只那名御医目光在云韶遥身上停了停，这才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云韶远看了眼守在门口的沈青，这才眸色沉沉对云韶遥道：“对于父皇派你去陈州府，我是不认同的。而你作为‘宁国人’，也不用为了景国去冒这个险的，若是到了陈州府情况不好，我会派人送你回宁国去。”
云韶遥对着六皇子浅浅一笑，“倒要多谢六皇子殿下一片好心，只是我也不能堕了我小神医的名头。既是来了，自然是要尽自己的全力。”
六皇子捏紧了拳头，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此去有多凶险，那是疫病！不是普通病症，就是你师父来了也未必有把握。不行，这次你得听我的！等再往南边行几日，你就赶紧回宁国去。”
云韶遥也盯着六皇子，肃了脸认真道：“六哥，你不放心我，我又何尝放心让你自己去冒险！你且放心，我这小神医的名头也不是白得的。”
最后一句话却是稍稍提高了声音。
六皇子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小九，你……”
“六哥不必再说了，我下定决心了，你就算把我绑到宁国去，我也还会偷偷回来。”
云韶遥目光坚定，又嘻嘻笑着低声说：“至少让我跟着去看看，也许疫病没有那么严重呢，我不就白捡一个功劳，若实在危急，我再逃回宁国也不迟啊。”
疫病若不严重，陈州府那边怎么会报给朝廷，且若真是危急，又岂是那么容易逃的？
六皇子还想说什么，但自家自家妹妹的性子他也明了，下定决心的事当是不能更改的。
若自己派人把她强行送到宁国去，她肯定会偷偷再跑回来。
罢了，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事也好随时约束着她。
见六皇子神色有所松动，云韶遥嘻嘻笑了，袖中拿出几包药递给六皇子，眼中满是心疼，“让沈青煮了给你泡泡脚，你那腿才好了几日。”
六皇子接过，神色复杂看着她，曾几何时，那个捣蛋到让人头疼的小九已经长成了这般细心体贴了。
哪知云韶遥紧接了一句，“小九如今这么体贴，六哥不要太感动哦！”
差点让他破了功。
无奈叹了口气，“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早早就得出发。”
“嗯，六皇子殿下也早点休息，我就告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六皇子心中满是歉疚。
他不仅没能保护好小九，还要带着她去涉险，他怕以后无颜面对母后和大哥。
云韶遥回到自己的房间，青黛早已把一切收拾妥当，见她回来，赶紧把让伙计把热水送进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天色未明，云韶遥就被青黛叫醒了，看着还在犯困的主子，青黛虽心疼，却只能手脚麻利地赶紧伺候她洗漱。
“公子，先洗漱吧，一会儿在马车上再补补觉。”
“嗯。”云韶遥睡眼惺忪，任由青黛给她打整。
下楼的时候，驿站大堂里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没看到六皇子的身影，想来还在房间里。
有的人已经用好早膳在一边等着了，见云韶遥睡眼惺松下来，有人不免打趣道：“秋公子果然是年纪小，一夜好眠。”
却有人看看她身后跟着的青黛，意有所指道：“可不是年轻嘛，不是我们能比的喽！”
说得隐晦，大家却会意笑了起了。
整个车队中就青黛这么一个丫鬟，当然显眼了。
这笑声里并无恶意，毕竟人家带丫鬟又没碍着他们什么，都是当开玩笑在说。
却有一个声音突然道：“哼，这是去治疗疫病，可不是出门游玩，就怕有人拎不清！”
云韶遥循声望去，却是御医宴况平。
她同他并无什么仇什么怨，说话这么夹枪带棒好吗？
不过，大早上的，她还没睡够，也不想多生事端，免得一会儿扰了她的睡意，心情不好就不妙了。
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朝众人道：“大家早啊！”却并不看那宴御医，当做没听到他刚才的话。
都以为他会至少说点什么的众人，一见没有好戏可看，也就收了视线埋头对付早膳。
找了张临窗的桌子坐下，青黛早把她的早膳端过来了，一小碗小米粥，一碟豆腐皮包子，几样小菜，这驿站的吃食虽做得简单，却很有滋味。
云韶遥让青黛坐下一起吃：“快吃吧，一会还得赶路。”
青黛也不扭捏，拿起筷子吃起来，还不忘时刻照顾云韶遥。
主仆二人吃相优雅，动作却不比其他人慢，等到大家准备出发时，二人不仅吃好了，还顺带跟驿站买了些简单易携带的东西带在马车上。
一行人起得够早，马车出发时，天边才隐隐透出一丝亮光。
青黛满意地看看马车上准备好的热水、点心、竹碳等一应东西，拍拍手笑道“好了，公子可以放心休息了！”
云韶遥伸个懒腰，“嗯，那我就睡了，有事叫我。”
说完，靠着软垫也不管其他，兀自睡去了。
大概是马车摇摇晃晃又颠簸，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才睡了一个时辰人就醒过来了。
见她醒来，青黛把温好的水端过来，“公子，先喝杯水润润嗓子。”
云韶遥接过水喝下，这才发现马车停在原地不动，挑了帘子向车窗外看去，外面的雨小了许多，只细细密密飘着，车队停在一片树林中，“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青黛回道：“才刚停下的，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公子坐好了，奴婢出去问问。”
青黛掀帘出去，在外面问了钱大几句，又招来随行的侍卫。
那侍卫骑着马赶到前面，不一会儿回来道：“前面遇到点事情，并不要紧，请耐心等候。”
云韶遥在马车里也听到了。
青黛进了车厢，满脸疑惑担忧，“公子，你说会有什么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怪让人害怕的。”
“能有什么事，把心放肚子里吧，这么多人，再不济还有你们家公子保护你呢。”云韶遥挑开车窗帘子，看着外面密密的雨丝，在葱茏的树林间织成一片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