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一种循环。
来了这么久了，商洛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在这种有些尴尬的场合，即使是商洛也会汗流浃背。
站在后头不远处，阿加莎女士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一股香气，那是天人的汗露。严格来说那并不是汗水，因为天人没有新陈代谢。但紧张时会流汗是人类的本能，所以像商洛这样的天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浑身冒香气。
阿加莎女士拿出了手帕，递给了商洛。
“谢谢.”他擦了擦汗。他的对面，泰和帝正与维多利亚聊着天。
虽然聊天的内容仅限于日常生活，但他能感觉到维多利亚也相当紧张。
维多利亚全程都在使用谦敬辞，每句话都不离“钧”“拜”“尊”，提到自己必是“薄”“小”“末”。维多利亚从未如此紧张，她把自己毕生所学都用上了，这都是一串他和商洛说话时绝对不会用到的词，她大脑都要烧掉了。
“太上皇陛下，我有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商洛还是帮她分担了些压力。
“嗯你想问什么”
“太上皇陛下平日里，在哪里修行道场在哪个方位我听说就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山中想着，能不能去拜会。”
“我啊，居无定所，你去的时候未必能找得到。不过你也未必要来见我，毕竟我平日里看到你们的次数也不少了。”
“”商洛意识到了什么。
他自己先前和朱灵他们吃饭的时候，太上皇就请他们吃了顿扒猪脸。
似乎这位太上皇虽然说是在避世修行，但他好像一直在应天的各处转来转去。
他的行踪极其隐蔽。要不是他主动接触，商洛一次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甚至从未听人提起过他。
“你们倒也不用奇怪。”泰和帝自己解释道，“我修行的是山术，隐居本身就是我的修行。有家不回也未必是好事，想当年万寿帝君也是这样。他在西苑修筑宫观，也不回家。我现在的修行，也是听了道祖本人的建议。你们倒是不必在意我，我大体上”
他看着商洛：“我大体上还是很满意的。这次我来见维多利亚，也并非是为了问出来什么。我只是作为一个父亲，想来见见我女儿的朋友们。”
“啊”维多利亚终于松了口气，“我和朱灵的关系很好的，我经常和她一起吃饭。”
“我也是。”商洛猛地点头，“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
“我有一点想问问——你们平时在哪吃饭”
“金陵饭店。”商洛答道，“好像每次都是在那里。”
“嗯”泰和帝想了想，“我这个女儿，有些挑食。”
【.】阿波罗尼娅听到“挑食”两个字，忽然有些想笑——他们老朱家的人已经不是一般的挑食了。
朱先烯和朱灵两个人几乎是完全的肉食动物，在配菜的肉食比例上堪比北极圈的爱斯基摩人或者北山野人。只是因为还有肉汤和米饭之类，所以才没有和爱斯基摩人那样有习惯性的便秘。
但即使是如此，这两人的肉食比例也确实是有些离谱。他们几乎是本能地在拒绝蔬菜，一想到要吃菜就头疼。朱先烯也只是在杨静的逼迫下会偶尔吃两个菜叶子，上次还没吃下去。
朱灵也只是御苑里会偶尔吃一口熊猫的窝头，在别处还是和朱先烯一样。她宁愿干啃窝头，一点酱都不配，也不吃一口素菜。
他们吃的其实一点都不奢侈——就只是普通的肉。猪牛羊、鸡鸭鹅之类。他们对奢侈的食材没什么兴趣，和素材一样很少吃。平日里最经常吃到的昂贵食材，就是鲨鱼筋了，也就是鱼翅。那一般是在特定的菜色中才会使用，比如有一道定例的炖菜就是坛烧八宝就是用鲨鱼筋、猪蹄筋、肥鸡之类炖出来的，有时候还会视情况加入海参之类。
这种饮食结构下，吃个鸡蛋就算清淡的“半荤”了。
“我作为老父亲，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你们二位能不能帮个忙。”
商洛和维多利亚都猛地点头：“一定！一定！”
“我这里有个地址，你们带她去吃顿饭如何”
“我们其实请她去过别的地方，但她不去。”商洛回道。
这就是朱灵的“高明”之处。金陵饭店是她的主场，她非常习惯于金陵饭店的点餐方式。那菜单上菜色非常接近皇家的口味，有一大堆完全见不到绿菜叶的菜色。这是朱灵的“安全区”，她在金陵饭店吃饭时是最自在的。
除此之外，那就是金拱门了。因为金拱门的炸鸡之类的东西全都把配料表明明白白地写出来了，她不想吃菜的时候一口菜叶子都碰不到。
“所以，这就是要你们帮忙的地方了。你们哄她出去或者用别的什么方法，只要带她去就好。我让那边把时常把材料备好，你们去了就能直接吃。”
“明白，那我试试”商洛写着地址的名片收下了。
他不好说“保证一定”，因为朱灵毕竟长公主。她要是不想去，谁也不能绑着她去。
“好”泰和帝点了点头，“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要忙，就先失陪了。”
两人立刻站起来恭送他出门，一路送到门口。
门口，陆槐阳早就等在了那里。
“太上皇陛下。”
“小陆啊。”
“在！”
“我要出趟差，你帮我安排一下。”
“您要去哪”
“去君士坦丁堡。我去会会那位老朋友，听说他最近碰上事了。他也托我来看望一下他的女儿——看到维多利亚在这里过得不错，我们见面说话时也好有个头。”
他要去见的，正是阿加索克勒斯皇帝，维多利亚的父亲。
也正是因为这段时间他要出门，所以才让商洛带朱灵去吃顿饭。也省得他这个老父亲出面，到时候被女儿厌烦。
“明白，我这就安排。太上皇陛下是打算走哪条路快一些的还是舒适些的”
“要最快的。”
“明白，我就安排相位转换。电话亭在这边，请往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