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想到了自己。那晚在酒会上赵榷邀她跳了一支舞，举着手扶她旋转完后，重新拥抱在一起，轻轻在她耳边说，“凌大小姐，我离婚了。待会为我保密地干一杯。”
她惊讶地抬头看着这个单恋了20年的男人，他眉宇间风霜渐浓，有了愁绪的纹路，两鬓更是白了一半，可是他还是当初跟随父亲来到凌家的那个少年，英俊明亮得好像从来没有改变。
她的心砰砰乱跳。赵榷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是暗示什么吗？是纯粹故人之间说点近况，还是广而告之自己可以接受新的感情？
凌雪等了一晚，他却再也没有说这件事了。就连舞曲后两人轻轻碰了一杯，也只微笑地看着自己。一杯喝完以后，他便坐到肖志恒他们那堆GM里谈笑去了。
如果他的轨迹变为留在剑桥继续攻读硕士的话，她就能赶得及向他在校园里表白了。可能此时……他们俩已成老夫老妻，孩子也该很大了。
凌雪想到这里，心里惆怅而剧痛起来。人生没有如果，她至今仍是单身一人。
“少爷，”娥姐急匆匆跑到草坪来找他，“少奶醒了想喝水，喝着喝着又呕起来了。”
凌霄怜惜地皱起眉，拍拍姐姐的肩膀，“姐，我的立场很明确，在商言商，京华的股份我不卖，她要用卑鄙手段收购的话，我奉陪到底。”
说完赶紧跑回屋里，一步并两步地飞跑上自己的卧室里。凌母知道他们姐弟俩在草坪里谈事，听到沈小斐干呕的声音放心不下，早已带着莲姐来到房间里。
凌霄进来的时候，他妈妈正扶起沈小斐搂着，在她背后轻轻扫着背，心疼地说，“当年我怀凌霄的初期，也是反应特别大，前几个月几乎吃不好睡不了，瘦了好几斤。”
沈小斐稍稍平复，抚摸着腹部虚脱地笑笑说，“可能这个小宝宝和他爸爸一样，也是个淘气的小朋友。”
凌母拿过莲姐托盘里的温水喂她喝了两口，把她搂在怀里，“我盼着见你已经盼了半年。姐姐回来对我们说了，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凌霄在门边看自己妈妈与妻子轻声说话，嘴角温柔地微扬，不忍打扰。莲姐转头看少爷没走进来，知道他的用意，便也轻轻退了出来掩上了门。
此时房里只剩下两婆媳，沈小斐被婆婆搂着，第一次感受到有长辈照拂的温暖，不禁流下泪来。
“傻孩子，”凌母连忙为她擦眼泪，“你已当了妈妈，以前受过的苦都在今天结束，以后加倍地爱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沈小斐点点头，搂着凌母轻轻说，“妈妈，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幸福的一天。”
凌母像小时候安慰凌霄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拿起她戴着小皇冠婚戒的手深深地端详了一阵，叹口气说，“凌霄那孩子被我们宠坏了，有点任性的脾气。这些年我与他爸爸担惊受怕，不知道他会不会这辈子就单身过下去。他总算福气不坏，碰到有你愿意接纳，让他重新开始。”
沈小斐知她在说秦霜云的事，不知道如何接话。凌母微笑着继续说，“凌家早在上世纪初已经留洋经商，世界各地都有产业，多得连他们两姐弟也不一定记得全，以后也是全归你们这几个孩子。我一早已经准备好礼物给我的宝贝媳妇儿，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便走出房间，过了一会儿捧着一个大盒子进来。
沈小斐这半年已接收过两次盒子，第一次是凌霄转赠翡翠酒管40%股权的文件，第二次是程朗送出的梅洛大厦。这时她地看着凌母打开，心中一阵忐忑。
看到盒子里并无纸质文件，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凌母取出一块澄明得像玻璃一样的绿翡翠，与凌霄胸前戴着的那块一模一样种水，说，“这是我生下凌霄第二年拍下的一对翡翠牌，天价的毛料里就出了这么一块十年一遇的帝皇绿极品料子，凌霄这孩子就是任性，不知我还留了一块给媳妇，擅作主张把自己的料子挖了一颗出来给你做了戒指。这块玉牌物轻情意重，珍藏了三十多年，现在终于遇到主人。”
她一边说，一边为沈小斐戴上，左右看了很久，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我们家的孩子戴起来特别好看。”
“谢谢妈妈的礼物，”沈小斐抚摸着这块意义深重的翡翠，“这辈子我也好好珍惜它，一代代传下去。”
凌母又取出一本册子，“我出生在南港城，很早就嫁了凌霄的爸爸一起满世界跑。我爸爸留给我几块地皮，一座大厦，地皮我让凌霄回去盖了云霄大厦和他自己的别墅，现在外公盖的大楼也转交给你。信托基金的手续很快会同步办妥。”
沈小斐一阵晕眩，接过来看了一下，竟然正是在教职工大楼前的那座高得耸入云霄的“中天建业”大厦。怪不得凌霄在宝石丽周遭买下那么多地皮，原来都是以“中天建业”为中心连成一片。
“妈妈，外公的产业我不能要，你留着纪念。”
“我和你爸爸在这里住惯了，不太可能回南港城定居。你们回去后好好帮我打理外公的产业才是。”
沈小斐推辞不得，只好点头接过册子。
凌母还在陆续拿出盒子里各种首饰，把其中一顶熠熠生辉的皇冠小心翼翼地戴在沈小斐发上。
“瞧瞧我们小斐多美。”凌母笑吟吟地欣赏，像给心爱的芭比娃娃装扮，“这是凌霄奶奶珍藏的稀世珍宝，凌霄出生后她老人家亲自去苏富比拍下来留给孙媳妇的礼物。据考证是拿破仑三世的皇后其中一顶皇冠，你看这份量惊人的11枚祖母绿宝石，随便一颗放出来都是传世珍品。可惜奶奶等不到见到你。”
沈小斐听得手足无措，僵着头不敢动，凌母看她可爱的样子母爱大发，轻轻给她整理长发说，“这个皇冠最适合大婚时戴着。如果你是想肚子没大的时候穿婚纱举行婚礼，我让人马上给你筹备，一切都依你最爱的样式。”
唔，婚礼，沈小斐怔怔地想起童年翻故事书的插画，那些美丽华丽的曳地纱裙一下子全动了起来走到眼前。
她轻轻摘下皇冠，大滴的眼泪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