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好久没听见你声音了！”凌霄连忙接通电话。
“是的凌先生，20年来第一次这么久没联系。”
“哈哈！知道就好。”
“太太身体还好吗？”
曹盖华虽然一身好武功，在枪靶和拳脚里过日子，可是他对身边每个需被保护的弱小妇孺总是温柔爱护。
凌霄微微感动，说，“她挺好的，我快要当爸爸了。”
“噢！嘿嘿那太好了。”一向沉默寡言的老曹欢喜得顿时鼻子发酸，不知该说什么话，唯有在电话那边呐呐地笑。他过了半生打拼的日子，过了40岁仍单身一人更羡慕凌霄妻儿在旁。
“小斐还说要午睡醒来给你打电话，问问你春节在深山过得怎么样。”
“美儿足不出户，每天最多出来院子里种种瓜菜，我也就一直留在山里陪她了。”
“唉，这小姑娘难道真的要一辈子躲在深山里？”
凌霄长长地叹了口气，自从知道金霜云是因为凌家帮助了廖美儿父亲的官司而心生怨恨来报复，他想起廖美儿的次数比以前更频繁了。可是即便这样，他也没一点想过迁怒给这个自小看着她长大的小姑娘。
曹盖华茫然了几秒，轻轻说，“我也不知道，只要她在那里一天，我便保护她一天就是了。”
“她知道你住在半山腰里守着她吗？”
“最近几天知道了。我一直用望远镜看着她们庵堂的动静，有一回被村民看到，说我偷窥庵堂，还叫了公安来。美儿便看到我了。”
“然后她怎样处理？”
“第二天夜里在我睡了之后，她走到半山里留了封信在我屋外劝我回去。我醒来她早已经回庵堂敲经念佛了。”
凌霄不知怎地，竟听得有点哽咽起来。
情殇有那么多种，廖美儿倾尽全力却爱而不得，是一种；他这样被金霜云一再欺骗利用，也是一种。他说不清谁更痛苦一些，只知道自己的内心破碎成了千万片。
幸亏沈小斐和腹中的宝宝，让他的内心变成了一湖春水，弄皱了破碎了统统都可以平息。
他想得怔怔地出了神，便叹了一口气。曹盖华也一阵沉默，大概是想着这段远远守护她的日子。
“那边的山野治安如何？”
“本来甚好，昨天却有个流窜到村里的男人，也不知是被通缉还是惯犯，溜进庵堂里了。”
“你当时在？”
“对，我连忙拿了手枪跑过去，所幸美儿在房间里反锁着门小睡，那男的还在佛像前翻着香油钱。我几下就将他绑了起来，让庵堂的主持报警了。”
凌霄听得一阵心惊，曹盖华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却不能粉饰当时的危险。倘若他去了午睡，又或是盗贼冲着美色去，那整个故事就面目全非了。
他心有余悸地说，“幸亏你在，要不然美儿就危险了。”
“咳，是的。女孩子住在深山，情况总是不如回城市。前一阵她们有个尼姑被入室的蛇咬伤了我也不知道，直到看到美儿用竹竿挑着一条长蛇哭着飞跑出来。”
凌霄知道廖美儿最怕蛇，要不是曹盖华这么一描述，他这辈子也没敢想象连个蜘蛛都吓得尖叫着跑来找他哭鼻子的小姑娘，竟然敢挑着个蛇往外跑。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说，“美儿快回来吧，哥哥太担心你了。”
他突然眼光一凛，“老曹，你总不可能24小时守着她，要是再有个蛇虫鼠蚁、三教九流窜进去庵堂里，只怕未必像这两次这么幸运了。”
曹盖华神思恍惚，没有答他的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明天还是强行把她带回来。”凌霄浓黑的剑眉竖了起来，眼里射出精锐的光。他万锦董事长也不是没脾气，在合法的范围里还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凌先生，我也想过未必能次次赶得及救她，这样住在山里的确很危险，还是必须强行把她带出山里……但现在有点迟了，恐怕不行。”
曹盖华又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有着复杂的意味，说不出是眷恋山里远远相守的日子，还是将廖美儿捧在心窝里视作神明。
“怎么？”凌霄眉毛一挑，“你若不舍得下手，我明天亲自带人去捉她回来。”
“……凌先生，”曹盖华语气既淡然又伤感，“因为今早程朗先生已经来了。”
“啊！”凌霄低声惊呼起来。这倒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怪不得久不露面的曹盖华主动给他打电话了，他逮住了入室盗贼没说一声，看到美儿孤身挑蛇也没说一声，这次来电肯定是有重大的原因。
“他一个人来？”
“手下都在山脚守着，他先来找我的。”
“程兄连你在半山也知道？”
“对，我除了公安来问话的那次之外几乎不出门，这个新号码也只有你知道。可是他还是找到了我。”
凌霄想起在檀香山凌雪与金霜云面谈股权的那次会面，程朗比他还要早知道金霜云的下属带了手枪。这时听到曹盖华说的，不由得更刮目相看了。
“程兄和你谈了什么？”
“他给我带了一条顶级的软中华。”曹盖华嘿嘿一笑，讪讪道，“我在山里住了两个多月，物资短缺，好久没抽过这么好的烟了。”
凌霄听他说得诙谐，便也打趣说，“回来南港城以后，我每天给你买一条。”
“美儿不喜欢别人抽烟。”
“噢……”凌霄这才想起这位锦衣玉食的刁蛮大小姐的确如此，却没想到曹盖华为她的用情真的深到这个田地。
“那你扔了程兄的软中华？”
“也没，”曹盖华微微一笑，“住在半山腰里，抽一根也是可以的。下山见她就不能抽了。”
“现在程兄不在你旁边？”
“程先生刚走，他来感谢我守护了美儿这么久。现在下山去接她了，说她被自己伤害至深才找庵堂避世，现在要亲自把她接回去。”
凌霄一听，心里五味杂陈起来。他心里暗暗祈祷说，“程兄，这次你一定不要再让她伤心了。”
程朗终于风尘仆仆地翻到山脚，拍拍身上挂满的树叶和泥土，抬起手正准备轻敲庵堂的木扉。突然之间，他回头看了看两百米外山腰上杂草遮蔽的房子，突然心里像有心电感应一样，默默念道，“凌兄，等我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