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合道之意
晁恺歌上台后，对着荀濯一拱手，复又对顾子澈拱手，如此一番，至少礼仪上没什么问题，看起来也不像是冲动挑战的青年，反而非常礼貌。
他对顾子澈拱手说道：“还请祖师恕罪，在下并非有意为难祖师，实在是在下对南姑娘爱入骨髓，昼夜难忘，不愿与她此生错过，为此，哪怕诸位长老阻止，在下也愿一试，在下会压制修为至大乘，并不使用一切散仙后的仙法，此战不论输赢，只为剖心挖肺，向南姑娘表达在下的满腔爱意，虽千万人阻拦，亦要证我爱之赤诚！”
顾子澈嘴角勾起，露出了稍许笑意。
这话说得倒是有水平，三言两语，就表达了“长老们以权势压人，他只能遗憾地压制实力到大乘期来对战，但他还是来了，冒着输掉比赛和被长老厌恶的风险，满腔孤勇地非要打这一战”。
果不其然，此话刚落，周遭的弟子们纷纷为他摇旗呐喊，一些感性的弟子甚至红了眼眶，只觉得晁师兄实在是性情中人，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这种性子在如今的修仙界真的非常难得。
顾子澈笑了笑道：“不要压制修为，直接打就行。”
晁恺歌一愣，然后连忙拱手弯腰：“可那样不公平，在下怕祖师伤到……”
话音落下，围观的弟子中纷纷对顾子澈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太过明显，但他们至少可以对晁恺歌追求公平的正义精神致以尊敬。
如此工于心计的回答让顾子澈又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这人一幅冲动孤勇的样子，却似乎步步都在算计。
晁恺歌略显得意地看着顾子澈，他这些年来几经运作，声望和人脉都非常不错，甚至超过了许多比他修为还高的人，在这些人的支持下，整个擂台附近的围观弟子全都倒向了他。
即使有些人对他的话语感到一丝怀疑，但也会被裹挟进大众的声音里，然后进行自我催眠。
三万围观群众，只要有足够的声音进行引导，已经可以制造出群体效应了。
在群体里，智商会呈直线下降的趋势，并盲目地遵从一个声音，显得轻信、狂热、冲动。
而晁恺歌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他的人生信条就是——战斗决于战斗之外。
当三万人一同对自己表达不满、质疑和唾弃时，谁又能真正不受其干扰呢？
在这种状态下，又怎么能好好战斗呢？
当然，晁恺歌并不是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比如有一回就有一个师兄，在被围观群众骂之后，当即跪下，泪流满面，开始长篇大论地诉说自己修炼之路的艰辛，什么“十岁被魔门抓走”“十二岁被当做娈童”“十五岁经脉寸断”“十八岁被初恋抛弃”“二十岁被同门看不起”“二十五岁自杀未遂”“二十七岁抑郁症晚期”，也不打擂台了，直接拿着剑就要自杀，搞得晁恺歌非常下不来台，只能连忙安慰他，赔了不少财物，保住了自己的名声，不然明天就是“晁恺歌逼死同门”的新闻了。
但顾子澈显然不能这么做，作为太上祖师，他搞煽情的结果只能是自讨苦吃，人们会不由自主地心疼弱者，而他天生就在地位上高人一等。
当一个普通人下跪哭诉时，人们会相信他的悲惨和无辜，但当一个高位者下跪哭诉时，人们往往会认为他有罪，只是在忏悔。
因此，晁恺歌志得意满地看向顾子澈，当然，他外在的表情依旧是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然后他就看到，顾子澈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一切世俗都无法影响他的内心，只是站在那里，青袍无风自动，一柄拂尘搭在手臂上，宛若超然物外的仙人。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不信顾子澈丝毫不受影响。
但对于顾子澈而言，这种算计实在是落了下乘，一直以来，他所承受的非议——无论是那群狂热粉丝还是整个修仙界带给他的都远非如今的这些可比。
所行便是大道，万般宠辱不惊。
他对晁恺歌微微点头，以作战前的礼仪，晁恺歌内心虽然疑惑，但也回了一礼。
荀濯见状，抬起手。
下一刻，他将擂台中央分割两人的灵气之墙撤除，宣判了战斗的开始。
晁恺歌抽出一根八品仙器的白色长棍，似乎是由某种合金制成的，较长，而且根据顾子澈所得到的信息来看，它还具有尖端变为机枪的远程手段，不能单纯地把它当成冷兵器来看待。
他手持长棍，对顾子澈致意，示意他先进行攻击。
对此顾子澈自然也不谦让。
以合道对真仙前期，他本就有着巨大的劣势。
下一刻，顾子澈微微吐息，气息归于平静，在众人眼中，他们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人似乎有一部分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就好像一个鬼魂般，能看到但又感知不到，神识扫去只有隐隐约约的幻象，但眼睛确实能通过光学折射捕捉到顾子澈的身影。
在这一刻，他融入了天地，神识、灵气都于天地俱为一体，不再区分彼此，宛如汇入大海的一滴水般，他失去了一切，但也拥有了一切。
这是【合道】之境的真义，也是顾子澈一直以来都在修行的大道。
顺应自然天地，顺势利导，亲近大道，体悟大道，从不追求占有，而自然地拥有了一切。
这一刻，顾子澈飘飘荡荡地在灵气的风向中沉浮，如同一片青色的柳叶般，在春日的溪流中静静地流动，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身形，但似乎谁都无法锁定他。
上方和一堆真仙大圆满站在一起的南兮都微微张开红唇，因为以她的修为，在这一刻都感受不到顾子澈的身形和动向，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只有静静流淌的灵气长河。
就仿佛传世水墨之中的山水和人一般，完美地融合成了一个整体的意境，人在山水之中，灵风之中，是寄情于此的墨客，而非入室抢劫的强盗。
就在这样温和的意境之中，顾子澈来到了晁恺歌身前，拂尘遥遥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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