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宇宙没有记忆（二合一）
在紫派答应派出十万人作为第一批试点之后，顾子澈一封书信将门内绝大多数的优秀弟子都调至了青龙星系，准备建设重心转换至此，而灵宝天宗那边的据点则随时可以放弃。
伴随着灵宝天宗持续输出的压力，星联也逐渐顶不住了，不少龟党内部的高层都有意无意地暗示顾子澈，要么跑，要么把你治内的人全都压榨干净，告诉他们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否则灵宝天宗的不满绝不会结束。
接踵而至的，是龟党对顾子澈的不满也日渐叠加，出现了许多不和的声音。
因此顾子澈已经做好了将整个灵宝天宗据点举家搬迁的准备，建设所花费的资源是收不回来了，但如果能在人们心中种下对现状的反思，他的钱也没有白花。
……
在黎明星上，温芸身穿一袭黑色的风衣，脚步声在银色的地面上敲响，这身衣服在依旧年幼的她身上显得有些不合适，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小黑山羊，虽然幼小但却带有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平静。
她正要回到自己被分配的庭院中，路过收件箱时还看到了住在自己隔壁的中年阿姨。
那位阿姨已经三百岁了，此前由于没钱做整容手术，刚来的时候是一幅矮胖且胆小如鼠的模样，甚至不敢待在灯光下，据说以前在低安区的时候负责给海盗们打扫卫生，总是遭遇殴打和霸凌。
但如今她一幅白衣如雪的模样，青丝缠绕至脑后挽成优雅的发髻，几根碧玉簪子穿过发梢，足尖轻点在地上，若冯虚御风的仙子。
虽然她偶尔也会展露出胆小的性格，但总体而言比之前好上了不少，可惜的是没能成功修道……但她本人对此并没有太大的遗憾，毕竟生活已经这么好了，此前做梦都没想过，还奢求什么呢？
看到温芸后，她热情地喊了一声：“小芸？你好久没回来了，怎么样了？”
“挺好的。”温芸平淡地说道。
自从被发现后天灵根后，她就一直跟在阴玄身边，学习各种知识，并参与研究，探究后天灵根的奥秘。
在经过漫长的培训后，她也从那个带着满身伤痕的小女孩成长为了如今平静的小黑山羊、一位成熟的文员。
她凑过来道：“我听人说，我们到时候要撤走了？伱是政务厅的，应该知道得多一点，给姨透露一下？”
温芸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大概率吧，已经在准备了，估计过两天就要发通知。”
“哎！你说这……”她的眉宇间瞬间布满愁容，“这才刚刚过了没几天好日子，怎么就……”
“别担心，阿姨。”温芸安慰道，“撤过去后生活条件是一样的，我们会尽力维持。”
她看着温芸和眼前的一切，流露出一丝不舍：“可这地方，这些东西……唉好吧，我也知道你们困难，就是这地方住了两年了，有点抛不下。”
“我们也没办法。”温芸低着头道，“灵宝天宗给了很大的压力。”
“……狗娘养的。”她骂骂咧咧地说道。
就在几日后，当政务厅公告所有人要准备好举家搬迁时，遍布各个行星的哀嚎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认为这一切都是合作社的阴谋，先将他们骗过来，然后用移民的借口将他们全杀了。
少部分星球还组织起了游行团队，拒绝搬家，拒绝阴谋。
当然，绝大多数居民都能明白合作社的苦心，协助举报了那些游行者，然后整理自己的家底，随时准备离开。
两个月后，紫派的第一批援助抵达青龙星系的合作社，软体人文明也在一次星际远航中找到了那个极其罕见的对流生物，而灵宝天宗的最后通牒不出意料地下达了。
临时星门一个个矗立起来，移民舰停泊在行星轨道上，人们汇聚成长蛇，一步三回首地看着这个只住了两年但却体验了人生最灿烂时光的地方。
远方，建筑模块被一个个回收，好不容易铺完的星球基建被无人机逐渐拆毁，曾经繁荣的都市和商业街在黯淡的灯光中熄灭最后的辉光，而那些带有他们无数回忆的庭院和学校也逐一崩塌。
看着失去的故土，一个小孩忽然哭了出来，用稚嫩而沙哑的嗓音痛苦地击碎了压抑和凝重的氛围。
就像开了个头一般，孩子们的哭声一点点地在队伍之中响起，如涟漪扩散开来，而后越来越多的孩子们加入这首合唱，共同组成盛大的哀悼。
家长们一开始还想阻止孩子的放声大哭，但渐渐地，那份悲伤的情绪也一样影响到了他们，于是他们抱着孩子，红着眼眶不说话。
“要阻止他们吗？”温芸站在舰桥上问身旁的阴玄。
他默默地背着手转过身，黑色金边的道袍轻轻舞动：“让他们发泄一会儿吧。”
温芸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她知道，眼前的男子对这里的留恋，才是最多的那个。
将一个地沟星从一无所有逐渐建立起来，克服了无数困难，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合格成员，并将合作社扩散到了各个地方，如星火般燃烧。
当它熄灭时，他才是最难过的那个。
他背过身，不愿任何人看到自己的面部。
……
在走入移民舰后，热情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为每个登舰的人都提供了不限量的自助餐和酒水，大厅里一时遍布嘈杂的声音，人们聚在一起边吃边聊，冲淡了此前的悲伤。
更令他们感到振奋的是，每个人在新家园分配到的住房和资源都已经先一步发到了各自的终端中，支持远程预设装修，在移民舰抵达目的地之前，他们都可以在终端里随意调整自己日后的住所或者店铺。
这些装修数据将在移民舰落地后截止，由工程机器人在一天内全部改装完毕。
当然，他们此前的财产、社团积分、不动产、资格证全都会保留，基本可以保证在新家园能享受到和此前一样的生活。
许多提心吊胆的人都放松了下来，如今他们都上船了，骗他们的意义也没了，此时还搞出这么全面的安排，只能是在说实话。
由于他们走星门，比不上便捷的亚空间，前往青龙星系大约要一个多月，温芸等人还策划了一些集体活动，并将原定几个月后的授勋仪式提前到了现在。
目前合作社给的勋章只有“劳动勋章”和“杰出贡献勋章”，获奖者极少，属于含金量很高的奖励。
而此时远在百万光年之外的顾子澈也准备踏上返程，拖延了两个月主要是因为他想更多地了解阿尔法文明的文化，进而推导出整个文明的肖像画，帮助文明学学者进行分析。
不过就在他即将出发的前一刻，AI发来了信号——联系上德莱登了，此时正在白虎星系写生。
于是顾子澈又临时改变航向，将目标设为了白虎星系。
他之所以对这个人如此上心，主要是因为其绘画的技巧，如果杜威还活着的话，或许以他的画道能辅助山神进行道韵的整合凝聚，可惜他已经去世八百年了，而他的弟子绝大多数都不成器，只有一个德莱登勉强能画出一些道韵。
经过数天的航程，在阿尔法文明AI的指引下，顾子澈终于依靠定位找到了位于白虎星系一处白矮星前写生的德莱登。
这颗行星在不久之前还是一颗A型恒星，正处青年，而那场恐怖的大战让它提前进行了超新星爆发，而后外层物质被尽数喷射离开，只留下核心处的碳结晶化作白矮星沉默地矗立着。
德莱登悬浮在它面前，周身闪烁着反射光芒的银色皮肤，在看到顾子澈的星舰后，微微旋转了一下北半球，以示尊重。
顾子澈用终端自带的翻译器发出波段：“我看过你在杜威纪念馆里留下的画作了，画得很好。”
德莱登对此感到诧异：“他们居然还没有下架我的作品？”
“我是在仓库里看到的。”
“哦，那就合理了。”他点点头，“那你来此的用意呢？想买我的画吗？”
“我需要你的帮忙。”顾子澈道，“我需要一位兼具画道大成和精通修道的人来帮助我，去凝合一种唯心的力量。”
他摇摇头：“很遗憾，我没有那个时间。”
“那是你老师毕生追求的东西。”顾子澈说道，“他很聪明，以一己之力参透了修仙界的一些抽象概念，但他只是入门，如果你答应，我会带你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他自认为没有人能拒绝将杜威留下的那条路发扬光大的机会，无论是作为人生的追求还是经济利益——但他错了。
德莱登说：“如果我走的是老师的那条路，我就该交一笔钱，让自己的化作和那些蠢人生产出的垃圾一起挂在纪念馆里，靠着老师的名誉从大人物那里乞讨来一点微不足道的报酬。”
顾子澈想，如果阿尔法人有情绪模块的话，此时的德莱登应该是似笑非笑且带着嘲讽的。
但他又非常好奇：“那你走的是哪条路？我在仓库里看到过，你的路应该是‘记录’一类的精神内核，但我并没有理解透彻。”
德莱登确实没有想到顾子澈能精准地说出他藏在画中的东西，停顿了一下，而后认真地道：“那是我很久之前的拙作，还不太完善，但你可以看看我现在的作品。”
“若你能明白我的路，我会帮你这个忙。”
于是，他将一幅电子画作传输给了顾子澈。
那不再是此前见过的寻常星空了，而是一个自行星仰望的特殊星空——天空中的一切都被尘埃云和恒星爆炸的光充斥着，如同一场慢性膨胀，那些光斑和星云在缓慢地扩张着，恐怖的高温和辐射降临大地，卑微的生物祈祷苍穹。
“这应该是……河系诞生之初，近中央大质量黑洞的行星视角？”顾子澈问道。
经过这些年的学习，他基本补上了天文方面的缺陷，因此在看到后立即反应了过来。
德莱登微微点头。
顾子澈凝视着那幅画——在那上面，天空的视角不再是如今这样，无数米粒般的星星点点缀满夜空，而是一场光与重子的狂舞。
而那样的场景，如今却再也看不到了。
顾子澈微闭双眼，感受着其中的道韵，那“记录”的味道越来越重，而且不断向上，似乎承受着某种自宇宙诞生以来就出现的重大责任。
忽然，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睁开眼，看着德莱登道：“这个纪元是特殊的。”
他微微点头。
在这个纪元里，人们仍然能从宇宙背景辐射中见到宇宙诞生时的遗迹、大爆炸时的痕迹，也能从远处的星系的飞速后退中，见到宇宙膨胀的证据——这些东西在人类尚处二十世纪时就看到了，人类在这个特殊的纪元里，捕捉到了宇宙的过去和未来。
但未来总有个时候，那些遥远的星系会在加速的后退中离开人们的视线，那时，银河系将只有本星系群的陪伴，还有被引力束缚在一起的星星点点。
到那时，宇宙的膨胀也将变得不再可见，同时，背景辐射也会衰减到人们无法从星际介质中检测到的微弱程度。
所以在那个遥远的纪元，人们无法再重复二十世纪的发现，无法再窥视过去和未来。
就像人们无法看到画中那河系刚刚诞生时的独特视角一样，如果没有人将这一切记录下来，那么这些东西都会在时间中消逝。
在宇宙诞生的138亿年里，又出现过多少独特的视角呢？没人会知道，但德莱登却想将其记录下来——以画的形式。
顾子澈如一锤定音般地认真说道：“宇宙没有记忆。”
德莱登有些恍惚，而后赞同道：“是啊……宇宙没有记忆，但文明有，你我有，我走的不是老师那条路，对我而言，绘画的意义在于记录——记录下宇宙的一切，在数百亿年后那死寂的宇宙，依旧能看到如今的光芒。”
267章被ban了，在联系编辑修改，可能要等到明天。
然后就是我有点生病，可能是阳了，但是这个月没有请假条了，还得继续写（瘫），写完就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