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发呆，该开枪了。”姜正平静的声音直接在伊迪琳耳边响起。
伊迪琳猛地一个激灵，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她微微侧身，姿态优雅得如同舞会上的旋身，几枚带着灼热轨迹的步枪子弹，在她放缓的世界里，如同笨拙的飞虫，擦着她肩头、鬓角，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掠过空气，带起的微弱气流拂动了她几缕金色的发丝。
她稳稳举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从容不迫，仿佛指尖即将拨动的不是收割意识的扳机，而是竖琴的琴弦。
砰！砰！砰！砰！
枪口焰在几乎凝滞的时间里，绽放成缓慢膨胀、凝固的橘红色花朵。枪声被无限拉长，不再是尖锐的爆鸣，而是化作了沉重、滞涩、如同远古战鼓般一下下敲打在仿佛凝固的空气上。
目标清晰得如同静止的靶纸，每一颗子弹带着绝对的统治力，飞向它们既定的落点。带有麻醉的猩红血雾，如同慢速摄影下绽放的诡异红莲，在他们中弹的部位缓缓炸开、弥漫。
中弹者脸上的表情甚至来不及从专注或惊愕转换成痛苦，便已在猩红的包裹中彻底僵化，意识被瞬间剥夺。他们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如同被无形丝线操纵的木偶，僵硬地向后倾倒，连摔落在地面的过程都被拉长得令人窒息，仿佛大地也失去了引力。
与此同时，姜正也迈出了脚步。
没有奔跑，没有冲刺，仅仅是寻常的步行。
他像一位漫步在自家后花园的绅士，目标明确地朝着钟楼下、那个正处于风暴中心却仍茫然无知的莱因哈特走去。他微微侧了侧头，躲过几枚轨迹清晰得如同红色丝线般的子弹头。
那些在正常世界足以撕裂空气、超过800米每秒的致命金属，此刻在他眼中，其速度与轨迹的预判，简单得如同孩童抛向空中的沙包或纸飞机。即使他站在原地不动，这些子弹在时间零的减缓下，也需要在两秒钟后，才会抵达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相较之下，外界的两秒钟，在时间零的减缓三十五倍的领域内，对他和伊迪琳而言，是足足七十秒的“永恒”！
七十秒，足够一个普通人慢条斯理地啜饮一杯热茶，翻阅几页书籍，更遑论对于两个身体机能、神经反应速度远超人类极限的混血种。
这是足以让战场局势天翻地覆的奢侈时光。
伊迪琳那边，点射的节奏如同精密的机械钟表，又像是冷酷乐章中精准落下的音符。枪口每一次喷吐火焰，都伴随着一名学生会成员在猩红烟雾的慢速包裹中“定格”。一个接一个，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在慢得令人心悸的节奏中倒下。
当最后一名学生会成员被猩红彻底吞没，身体以慢动作的姿态彻底接触冰冷的地面时，姜正也恰好踏完了最后一步，站定在莱因哈特面前不足一米之处。
时间零的领域如同潮水般无声收束。
而在莱因哈特的世界里，时间仿佛被强行剪辑、抽离，只留下破碎的片段和无法理解的断层。
上一刻，耳中还是队友们整齐划一拉动枪栓、子弹上膛的金属摩擦声，以及他自己即将下达开火命令时绷紧的神经。
下一刻，所有的声音骤然消失，化作一片死寂的空白，如同巨大的噪音之后瞬间的绝对静默。预想中震耳欲聋、交织成死亡火网的枪声…没有出现。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对绝对异常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
然后，他便看到了姜正。
S级如同鬼魅般，神情平静无波地站在了他的身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眼中倒映的自己那瞬间放大的瞳孔。
是...什么时候？！
莱因哈特的思维瞬间冻结。
S级的速度怎么可能快到连他引以为傲的动态视觉都捕捉不到一丝残影？这几乎超出了他对速度的认知！
更让他头皮瞬间炸裂、全身血液几乎凝固的是眼角余光瞥见的景象！
他身边那些训练有素、全神戒备的同伴不知何时已经倾倒在了地面，身体周围还隐约飘散着淡红色的气雾。
没有任何过程！
仿佛有人按下了视频的快进键，或者用最锋利的剪刀，将中间的过程生生剪掉，只留下一个充满热血和勇武果敢的“开头”和无比突兀、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结局”。
这种认知上的断层感，比任何直接的伤害都更令人崩溃。
“言灵，刹那？”莱因哈特本能地想到了这个以速度着称的言灵名字。但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狠狠掐灭：“不，不对！”
刹那的拥有者不可能在如此高速移动中还能精准地辅助队友开枪，更不可能让时间在这么多人身上同时产生如此诡异的效果，让二十多名精锐瞬间“蒸发”，同时保证伊迪琳在密集交叉火力下毫发无伤并完成精准点杀。
能做到这一点的言灵，在卡塞尔学院的记载中，似乎只有校长的...
“时间…零？！”莱因哈特的声音艰涩无比。
姜正的言灵，是学院如今最大的谜团之一。
即便是那些曾与他并肩执行过高危任务的执行部专员，也从未有人能确切描述他使用言灵时的景象。
所有报告都指向一个结论：他似乎仅凭那怪物般的身体素质和深不可测的冷兵器造诣，就能轻松解决绝大多数麻烦。
学员们私下的猜测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是姜正的信息保密等级高到恐怖，所有见过他言灵的人都签署了最高级别的缄默协议；要么他的言灵本身就是一种禁忌，是类似“莱茵”那样，一旦发动就可能带来不可控灾难、一生或许只能使用一次的终焉武器。
而现在，莱因哈特感觉自己似乎窥见了那神秘面纱后的真容。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姜正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很可惜，并不是。”姜正轻笑一声，道：“等自由一日尘埃落定，你们有大把的时间，在守夜人论坛里慢慢猜。”
莱因哈特张了张嘴，还想追问什么，但下一刻，视野就被一只放大的拳头彻底占据。
那拳头来得太快！快到他大脑甚至来不及向身体发出“格挡”或“闪避”的指令！
砰！
莱因哈特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整个世界的光源瞬间熄灭。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扬起一小片尘埃，暂时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