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一瞬对视，并没有惊起任何的波澜。
便又各自回了原位，一里一外，两个世界，毫不相关。
大抵是犯了什么错，女孩站在里头，脑袋轻垂着，面前的人嘴皮子不断的动着。
撑在椅背上的手搭着头，脑袋歪着一个弧，姒笙将糖又放进嘴里咬住。
真可惜，她看见的，只有那从眼尾流泻出来的，漠然和麻木。
她想，这可不像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该有的神色情绪。
想是女孩子犯的事情并不重要，所以很快就得到了自由，与身旁的女人一起被警察领出来的时候，正巧和另一头出来的褚妮和褚一白对上。
“死丫头，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心？真以为这警察局是你家，想来就来？”
警察一走，女人便要去拧女孩的耳朵，神情愤怒不满，看样子是有些气急了。
女孩偏着脑袋躲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对面出来的女孩子，在那一身肆意张扬的气息中掠了一眼，垂了眼皮，对着女人哦了一声。
她敷衍的回：“我下次注意。”
手上落了空的女人虽是气急，却也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最终抑制住不满之色悻悻的收了手，扔了一句赶紧回家后就率先抬脚走在了前面。
路过过道旁侧椅子前的时候，姒笙拧了拧眉梢，鼻息有一瞬间的窒息。
啧，好浓的，风花秋月的味道。
女孩也跟上，母女两人的背影里，几乎没什么交流。
和褚一白说着话的褚妮话间声音落了几分音，她偏头朝另一头瞧了一眼，在女孩子看着地上的侧脸上扫过。
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姒笙偏头去瞧那俩人，出声：“磨蹭什么？想住这里？”
“走着呢走着呢。”
褚妮敛了若有所思，嘴上虽吐槽着姒笙的催促，脚下却是加快了速度。
出来的时候，三人听见了一声脆响。
看过去，不远处是方才从里头出来的漂亮妈妈和她显得有些冷漠的女儿。
姒笙不知怎的，忽然就勾了唇。
怎么每次她瞧见这女人，都是一副面目狰狞的模样？
脚下步子虽被这道异响吸引了一下，不过三人依旧踩着步子越过二人，渐渐与其拉开距离。
回头的时候，走在一旁的褚妮忽然倾身凑近她的耳，眼却是瞧着那不远处的人。
轻扯了唇：“阿笙，你瞧，又是一个，被欲望盯上的猎物。”
那里，女孩大抵是说了什么激怒女人的话，原本已经镇定下来的女人脸上再次浮起震怒：“你说什么？！”
她回了眸，啧了一声，唇舌在口间轻弹：“就是不知道这找上她的交易，能不能给她带来公平咯~”
鬼族之人，心思向来诡谲变换。
遇上个好的，你的欲望给他，他便也能满足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若遇上个不好的，什么公平交易你情我愿，那不过是引诱你为他献祭的诱饵，最终的下场，就是被黑暗吞噬。
所以说，这世界上所有的获得，都是有风险的。
不知道这个女孩子，足不足够幸运，得到一场公平的交易。
“或许她可以，”褚一白知道褚妮的话隐含着怎样的意义，他抬了眼，神情带了一分认真：“我感觉的出来，那个人，他不会害她。”
鬼族的气息，没有谁比他，更为了解。
女孩身侧萦绕的暗黑气息，没有浓郁的嗜气。
那就代表，这只鬼物后面的人，并没有想过强迫剥夺其的欲望，他选择的是，你情我愿的交换。
我给你你想要的，你也要给我，我想要的。
“那就，希望你的所有直觉，都是对的吧。”
咂咂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下颚，褚妮并没有反驳他的话，毕竟这方面，她的确没什么发言权。
只是调侃似的转头去看姒笙，问她：“哎阿笙，你看这人，你要不要试着，去抢一抢？”
小白闻言，先拧了眉头，有些不解褚妮这话的来源是什么。
谁会叫一个息者去与鬼族抢人？
这个暂且不论，人抢来了，总不能像鬼族一样吸取人类负欲化为己身修行吧？
可还不等他细想些什么，便听那姿态懒散的人嗤笑着回了嘴反问：“和鬼族抢人这种没任何技术含量的事，你稀得去干？”
褚妮撇了撇嘴：“那倒也是，多少是有些降低咱逼格了。”
褚一白：……
沉默了一瞬，他到底还是开口：“二位能不能稍微的，尊重一下我？”
鬼族少年感觉，在两人的日常聊天里，他似乎总在不经意间，躺着挨了枪子。
他的种族，真的那么受人嫌恶吗？
可等他认真想了想，这好像的确无从辩驳。
褚妮偏头瞧他，凑近了些抬手，指头蜷起在他脑门上迅速弹了一蹦子，笑的和蔼：“小孩子要什么尊重？不知道那是大人的东西？”
“你这话有问题。”
少年摸了摸有些泛疼的脑门，思考了一瞬后指出自己的不苟同：“尊重是不分种族性别以及年龄的。”
在少女拢起眉梢看过来的视线里，他毫无察觉的推翻，神态极为认真：“若是出去这样说，你容易挨揍。”
你容易挨揍。
这句话，褚妮感觉自己听过好多次。
嘴角僵硬了一瞬，她笑着勾过了少年的脖子，问：“你要尊重是吧？”
被迫弯下身的少年不明所以，却依旧诚实的点了点脑袋。
一旁姒笙瞧着，眼尾弯了道极浅的弧。
然后下一瞬，那如花似玉的少年面上便飘起一道痛苦的沟壑。
内息在经脉间一窜而过的灼热痛感侵袭着经脉，却又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导致他脸上的表情扭曲又怪异。
只听耳边一声咔嚓，他最丑的模样就这么被记录在册了。
满意的收了手机，褚妮手没放开，挪到少年脑袋上薅了一把后轻拍两下：“真配合。”
少年唇角终于抑制不住的裂开了一道缝隙。
这人还真的是，睚眦必报。
那之后，褚一白经常看见自己的这张表情包，出现在三人的聊天群里头，上面配文，尊重我成吗？
就很棒。
周二这天，姒笙早上满课。
但是，她睡过头了。
起来的时候，满课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她胡乱的洗漱过，在衣柜里头顺手拿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反手扣在脑袋上，就出了门。
出来后，她先去早餐店买了个早餐，坐在不算大的摊位上慢悠悠的将早餐吃掉，才起身朝学校出发。
反正都这个点了，再晚一点也无妨。
到教室的时候，里头老师正在声情并茂的讲课。
讲课的是个年轻的美女老师，偌大的教室里坐满了脑袋。
她才猫身进去，就见后三排里头的少年扭头对上了她，顿了一秒后抬手指了指自己身侧的空位置。
表示那是给她留的。
只是，让姒笙犯难的是，榑深占到的那个位置，并不是边缘位置。
要稍微往里面挪一点。
榑深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点，抬起的手便放了下去，从侧脸上都能看得出他应该是皱起了眉。
她沉默一瞬，看了看角落里头，又回眸。
舌尖抵了抵唇内侧。
调转脚步朝向上了前，拍了拍后一排的人，示意那人让开一些后，她趁着老师背身写字的时候撑着桌面，翻身坐了进去。
好在并没有太靠里面，她很好进去。
正想着怎么让人进来的榑深就那么瞧着少女丝滑般的缩到了位置上。
他先是顿了顿，随即撑过脑袋偏头到另一边去，眼角勾了藏不住的笑意。
这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又笨又帅的？
前面坐着的叶姝停了手上刷刷写着的笔，她掀了眼眸，似有所感的回了头。
对上正好翻身坐下的人。
少女整理着衣角抬眼的时候，里头是一片浓墨般的深邃。
双方皆是一顿。
然后便是后面的人，漫不经心偏开而收场。
回了头，叶姝歪了歪头，瞧着书本上密麻的字，轻垂的眼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