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挽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这般戏谑，苏清欢内心顿时囧然。
——先前被那卖帷帽的小摊贩误会就罢了，就连这对小夫妻，竟然也如此说。
……
苏清欢皱眉解释道。
“二位说笑了，我与寒舟，是师徒关系，并非你们想象中的未婚夫妻。”
“啊？这样的吗？”
那憨厚的年轻男子哑然出声。
而他身旁牵着手的那个年轻妇人，更是瞠目结舌地望着苏清欢与晏寒舟。
那位年轻妇人皱眉，似是想对苏清欢说什么，最后却被她丈夫看了出来，捏了捏她的手掌，只是歉意地朝苏清欢一笑。
“是内子看走眼了，还请两位贵人不要见笑才是。”
那憨厚的男子朝苏清欢与晏寒舟点了点头，而后便拽着那提着花灯的年轻妇人走了。
大概是他们俩觉得都走过了一段桥的距离，不会再被苏清欢与晏寒舟听到，那个年轻妇人便有些不满地冲着她的丈夫嘟哝。
“什么嘛，哪里有这么年轻的师父和徒弟的？”
“而且我看人最准了，要不是爱到了极致，谁又会在那烟花下坠的时刻，那样下意识地站上前去护着旁边人呢？”
纵观路过这里的结婚夫妻与未婚情侣，能做到这般恩爱的都很少。
这也是那年轻妇人最初羡慕苏清欢的缘由。
而晏寒舟的脸，也着实惊艳了他们，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少年漆黑幽深的眼睫，几乎一眨不眨地望着苏清欢。
明明正逢元夕佳节，灯火明亮，可是这些难得一见的美景，却比不过身前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
如果说这样都不是爱情，那到底要什么，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爱情呢？
而那憨厚的男子任由自己妻子揪着他的掌心肉，有些憨憨地笑道。
“我也觉得那小公子很喜欢刚刚戴帷帽的女子，不过看起来，也许他只是一厢情愿吧。”
“啊？！”
那八卦的年轻妇人顿时就惊了，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揪着丈夫掌心的手，神色怔忡。
她喃喃地低语，只觉得不敢置信。
“那样好看又痴情的年轻郎君，竟然也会有人，不喜欢吗？”
……
那两人说着，便想回头张望苏清欢与晏寒舟的身影，却见那两人的身影已经行至桥下，只能遥遥看见一片月白色的衣角。
紧接着，纵使极目望去，也只能任由那两道白影淹没在人群之中。
那年轻憨厚的男子朝自己的妻子无奈一笑。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话本子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哎，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倒是觉得，那位小公子与那戴着帷帽的女子，很是般配呢，若是真的没有办法在一起，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
修仙人士本就耳聪目明。
元婴阶层的修士，耳力更是远胜凡人，苏清欢原本就是听到那一对小夫妻离开了还八卦自己觉得心烦，这才带晏寒舟下桥来。
只是没想到，都距离如此远了，那些声音还似有似无地钻进耳朵里，嗡嗡作响。
苏清欢心中十分尴尬。
她极力不去看晏寒舟。
谁知道，少年却倏然憋着笑意，对着白衣仙尊有些促狭地打趣道。
“师尊，您可要看路啊，虽然您在水面可以借着法术凌空而起，可是若是惊扰到了那些凡人，就不好了。”
“……”
苏清欢闻言，才惊觉自己的路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偏了，四下已经不似刚才那般多密集的看花灯人群。
眼前的青石板骤然消失，如果自己再多走出几步，就要跨到河面上去了。
“……”
苏清欢脸上的尴尬之色蓦地更明显了。
她轻咳了一声，极力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为师刚刚只是在想一些心事。”
“什么心事？”
少年双眸灼灼地望着她，浑然不觉自己在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明明只是想要找个台阶下啊！
苏清欢内心苦兮兮，她绞尽脑汁想编一个合情合理又符合原主高冷身份的理由，结果却见晏寒舟眉头上扬，有些意味不明地望着她。
“师尊可是在想刚刚那对凡间夫妻说的话？”
“……你……”怎么知道？
苏清欢到底没有那么快暴露自己的心虚，她强自咬了咬牙，尽力流畅地转圜道。
“你猜错了。”
“……”
少年倒是没有理会苏清欢牵强的转弯，他神色淡淡道。
“师尊没有必要为那些陌生人的话而感到烦扰，师尊不是已经答应弟子了，若是弟子有朝一日成为这沧澜大陆第一人，师尊便嫁与我做道侣吗？”
“……”
小子，你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苏清欢内心愕然。
她都快把这个承诺给压箱底了。
苏清欢古里古怪地朝晏寒舟看了一眼。
“寒舟，只怕沧澜大陆如今最厉害的修士，莫过于那魔界邪尊君九幽，之前你我也在天元秘境前与他惊鸿一瞥，想必你应该看出来了，超越他有多难。”
“纵使有千难万险，寒舟，宁死不惧。”
晏寒舟神色淡淡，仿佛先前在君九幽的威压面前，脸色苍白、差点承受不住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
苏清欢定定地望着身前的河水，虽然这处河道是此处小镇的支流，相对僻静一些。
但是里面还是有不少错落飘来的莲瓣形花灯。
这些村民，用面人、花灯来寄托自己的心愿，虽然实现的概率并不大，但或许也是一种美好的愿景吧？
苏清欢心中这样想着，目光便对着那莲瓣形花灯流连了许久。
而晏寒舟看到，忍不住挑了挑眉。
“师尊可是想要学他们那般，亲自放一盏花灯？”
“……不必了。我们之前既然已经在桥洞中放了面人，想必再放花灯也没有多大意思。”
苏清欢说到这里，略带好奇地朝晏寒舟投去泠泠目光。
“寒舟，为师倒是不知，你在安放那面人时，许了什么愿望？”
“师尊猜？”
晏寒舟难得卖了个关子，恰好一盏莲瓣形花灯从远处飘来，孤零零地卡在了河边。
少年弯下腰，将它拾起，朝苏清欢悠然一笑。
“弟子的愿望，与这花灯上写的，倒是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