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尤尔很诧异，那双璀璨到仿佛装得下万千星光的眸子，看人的时候，如同在看自己的爱人。
在宋瓷眼中，这种目光很惊悚。
一双多情眸，看狗都深情。
一个像极了人的虫子拥有这样一双眼，令人毛骨悚然。
他可以是一只虫，可以是一个人，可以是人虫，也可以是虫人，唯独不能是一只像人的虫子。
恐怖谷效应，让宋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一个聪明的人，可惜，你不够乖。如果那支药剂注射到你体内，只要熬过去，你会成为我的同伴。可惜现在的你只能成为我的养料。我会用这份精神力，滋养我的女王。”
尤尔缓步走出驾驶室，与宋瓷擦肩而过的同时，蛛丝将她笼罩。
这是它这个物种的狩猎方式，任由猎物在蛛网里挣扎，等待猎物筋疲力尽，而后注射消化液。
又或许不是消化液，而是其他液体……
总之，一旦猎物无力反抗，就是进食的好时机，任何意义上的进食。
尤尔舔了舔唇角，好心情地哼唱起语焉不详的歌。
他饿了。
期待这一顿美食。
蛛网之中，宋瓷把玩着一只雕刻精美的煤油打火机。
啪嗒，蓝色火焰窜起。
“蛛丝。”这种东西会怕火吗？燃着火苗的打火机在宋瓷指尖跳跃旋转。
她不确定这只虫子有没有变异，不过她不介意试试。
打火机的金属外壳渐渐升温，空气中浮动着蛋白质燃烧后的气息，她看着开始变化的蛛丝，笑了。
果然没有什么是一场火烧不干净的。
少女空着的那只手扯下身上过分累赘的白色长裙，露出纯黑色的作训服。外骨骼还没有拆下，谢苗甚至安排人将磨损的零件换成了全新的。
在那位帝国上将看来，这是未成年的玩具，他不吝啬帮忙保养。
温恪的玩具可以是一艘恒星级歼星舰。
那么，这一套上个纪元流行的外骨骼，也可以是玩具。
黑色的贴身作训服之外，外骨骼发出轻响，开启防护模式，阻隔火焰。
混沌的投影出现在宋瓷身后，巨大的虚影，头戴通天冠，手握笏板，玄衣佩剑。
混沌又换了一身皮肤，它似乎格外喜欢这种风格。
象征着帝王的冕旒摇晃，仍旧没有面容。
“对手是一只虫子。秦，请保证你的精神力可以将这场战斗持续下去。它试图逃跑，不战而退，这不是一个值得钦佩的对手。秦，割掉它的耳朵！”
且不论蜘蛛有没有耳朵，宋瓷想知道是谁负责给混沌语言系统编写程序的，她真想踹对方一脚。
什么年代了，还用割耳朵这种方式计算军功。不过……割左耳，还是右耳？
火，穿透密密麻麻的蛛丝。
露出一道看起来单薄的身形。
“尤尔，来都来了，别走啊。”宋瓷喊道。
尤尔，一个异族，一个伪装成人类的虫。他被计澜音捡回，融入了联邦。
一个冉冉升起的联邦新秀。
一个虫族蓄谋已久的布局者。
两人碰撞出了有趣的火花。
尤尔是一只蜘蛛，他很擅长布局，透过蛛丝，他可以感受到许多风吹草动。
宋瓷不太喜欢这样的对手，她不喜欢步入旁人的局。
人刀俎，我鱼肉这种感觉不太好。
“杀了它。”混沌极为兴奋，甚至有些神经质。
它此刻寄存在外骨骼上，巨大的虚影，居高临下，如同俯瞰人间的帝王。
驱策将士，消灭一切可见之敌。
这一瞬，他有了五官，是一张跃跃欲试的脸。
“消灭它。”混沌说，“消灭一切入侵者。”
“敌人是谁？谁是敌人？敌人在哪里？认清他！找到他！消灭他！”
混沌似乎陷入了某种程序错误，又或许激发了某个程序。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注1）
“带长剑兮挟秦弓……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注2）
尤尔停下脚步，转身往后看去。
他看到一个衣着古怪的虚影，立在火里，听到了奇怪的话语，仿佛是某种远古的吟唱，听不懂。
突如其来的一道精神力攻击，让他恍惚了一下。
那是什么？尤尔有些困惑。
一道黑影向他冲来，尤尔以生物的本能躲开，却恰好撞上了一把利刃。
这把刀预判了他的预判。
“外骨骼自带的兵器还不错。”宋瓷割开敌人的脖子，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混沌，蛛丝可以织布吗？”
“虽九死……啊？”第九代战斗辅助系统卡壳，没人给它预设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它开始在盗取的帝国数据库里搜索。
“可。”混沌说。
“还有一个问题，这只虫子死了吗？”
宋瓷意识到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
“死了，就不能抽丝了。”她真的很想知道，蜘蛛丝能不能织成一匹布。
“根据以往的战斗经验，这只虫子死了，尤尔没有死。还有机会。”
混沌只是一个战斗系统，无法理解宋瓷那古怪的好奇心，它只会实事求是。
一个球形机器人滚过来。
“人员安全，发现及时96人无一死亡，已全部送入治疗仓。”
所以是真的没有安排人给她送饭？关禁闭都没饭吃的吗？未成年的宋瓷暗下决心，她要去议会院告状。
“全都受伤，这艘船的掌控权，归我了？”宋瓷眼睛亮了，“混沌，接管操作系统。001，把尤尔的死亡影像发到联邦。我要联邦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
宋瓷挖了挖，试图找到晶核或者内丹一类的东西，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装什么大头蒜？”
尸体被机器人带走焚烧。
……
密室，一个容貌瑰丽的少年躺在试验台上，他猛地睁开眼，狼狈地爬起来，动作间，他身上的各种仪器落地，机器发出预警。
“S735，已确定等级高危！我轻敌了，那绝对不是S级精神力！。”
与此同时，计澜音看到了尤尔死亡的影像。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猛地关掉屏幕，大口喘息着。
“S735必须死！！！”
……
温恪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少年。
干净得不像话，如同盛开在荒芜里的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