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朔带着褚暄儿坐在一个顺边。
慕少煊自然而然地挨着褚悦坐下。
两两相对。
这样近的距离，褚悦难免被慕少煊身上的气息笼罩。
烟草味？
很浓的烟草味。
他抽烟？
五年前是不抽的。
褚悦的心，顿时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大块，空洞的疼。
他这个习惯，是因为她才养成的吗？
褚暄儿高兴极了：“叔叔，你是来度假吗？舅舅和妈妈一会儿要带喧儿去滑雪，叔叔要一起吗？”
“滑雪？”慕少煊表面一直在和褚暄儿说话，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褚悦：“喧儿还会滑雪？”
“会一点，我舅舅很厉害。”
小姑娘一脸骄傲。
褚云朔会心笑着。
他这个外甥女简直是他的小迷妹。
不枉他心疼她。
慕少煊试探道：“褚先生喜欢滑雪？”
褚云朔应道：“小时候就这点爱好。”
慕少煊瞳孔沉了沉。
果然姓褚。
看来齐梦妍失踪这五年，定是与眼前之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心里有太多疑问。
慕少煊不敢太过冒进。
若是把人吓跑了，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她能有本事躲他五年，就有本事再消失五年。
他不敢赌。
慕少煊本就是斯文温润的性子，加之博学识广，涉猎繁杂。真心想要与谁攀谈交好，很容易就能掌握主动权。从滑雪这项运动作为突破口，很快就和褚云朔熟悉起来。
言谈举止。
风度翩翩。
博学儒雅，温润谦逊。
见多识广，又不会给人半分卖弄之感。
褚云朔对慕少煊印象不错。
若是做朋友，倒很值得深交。
慕少煊仅用了短短一个早餐的时间，就把褚云朔的基本状况了解清楚了。国际顶尖的整容整形医生，独身主义，来国内是为了工作。
整容整形医生？
齐梦妍的整容手术是他做的？
褚云朔和慕少煊聊得投机，像是职业这种基本信息，他无意隐瞒。久居国外，京城各种复杂的人脉关系他不清楚。但单从慕少煊的衣着气质，就能看出来慕少煊出生不凡，大约在京城有些地位手段。他想瞒着慕少煊，大抵是瞒不住的，不如大大方方的。
两人天南海北地聊着。
褚暄儿偶尔加入群聊说几句。
从始至终，褚悦都没说什么，脸上看似波澜不惊，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慕少煊有些话，摆明是故意在试探她。
独属于他们彼此之间的回忆。
旁人根本听不出其中用意。
慕少煊能从和褚云朔的对话内容中听出来，齐梦妍并没有把自己的事都告诉褚云朔。而褚云朔对齐梦妍，真真就只是做哥哥对妹妹的兄妹之情而已。
感觉到身边之人的神经越绷越紧。
生怕用力过猛。
慕少煊忽的转移了话题：“褚先生和家人还要在这边住几日？”
褚云朔点点头：“小妹和喧儿刚回国，带她们放松几天。”
褚暄儿咽下嘴里的食物：“叔叔，你要一起吗？”
慕少煊宠溺地看着她：“如果喧儿想的话，叔叔就多住几日。”
褚暄儿开心得像只无忧无虑的小精灵，兴奋道：“那叔叔要陪喧儿滑雪。”
“好。”
……
吃过早餐。
时间来到上午十一点。
正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
从餐厅出来时，褚暄儿没有缠着褚云朔要舅舅抱，而是朝慕少煊张开双臂，软软糯糯地说道：“叔叔抱。”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
天真烂漫。
慕少煊仿若看到了小时候的齐梦妍，心软得一塌糊涂。尽管隔着镜片，依旧能瞧见他眸尾霎时泛红，弯下腰将小姑娘抱在怀里。
小姑娘搂着他的脖子，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慕少煊顿时觉着人生圆满了一大半。
心底的酸涩被压下去许多。
一路走到滑雪场。
昨夜下了大雪，这边游客很多。
慕少煊穿得少，但怀里抱着软乎乎的女儿，步行过来，倒是不觉着冷。
褚云朔和褚悦兄妹俩并肩而行。
褚悦看着快他们半步，走在侧前方的慕少煊。看着女儿把小脑袋搭在慕少煊肩膀上，小手手紧紧搂着慕少煊的脖子。眼底忍不住蓄起滚烫的热流，数度仰头望天，才勉强将眼泪憋回去。如果五年前，她没有那么天真，早些察觉那些脏事，或许就不会被迫和他分开。
如果是那样。
他们现在该当如何？
他若得知她怀孕，一定会很开心吧。
他们大抵已经结婚了。
喧儿从小可以在健全的家庭里长大。
慕爷爷那么疼她，定也会很喜欢喧儿。
可是……
一切都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再也拽不回来。
褚悦心绞隐隐发痛，极力隐忍着。
褚云朔就算再迟钝，也该回过味儿来了。
他妹妹和这位姓慕的先生不大对劲儿。
喧儿是他看着长大的。
小姑娘虽然性格开朗，但骨子里是很骄傲的，并没有这般容易亲近。她对慕先生的喜欢和依赖来得太突然，从前最是缠着他这个做舅舅的。怎么慕先生一出现，舅舅都不要了？他是独身主义，但做这一行的，很多家庭里乱七八糟事见多了。
亲情，血脉。
都是很神奇的东西。
父女，父子。
兄弟，姐妹
祖孙几代。
……
因为有血缘的关系，会产生相似的磁场，天然的亲近。
而这位慕先生，很显然不是一个闲人，怎会有这么多时间，陪一个没见过几次的小姑娘滑雪？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慕先生应该就是妹妹那个前男友，喧儿的亲生父亲！
当年。
母亲把面部被硫酸灼伤百分之五十，昏迷不醒的妹妹带回家。
让他想尽一切办法恢复妹妹的脸。
妹妹心灰意冷。
醒来后又想去寻死。
母亲已经请过医生给妹妹做过全身检查，妹妹没有生的欲望，母亲只说了一句“你怀孕了”
就这一句话。
妹妹安静下来。
再之后漫长的五年的时间里。
他一直在帮妹妹调整她的脸。
他没问过妹妹从前的相貌，没问过她的身份。
母亲喜欢，他也觉着投缘，算是弥补亲妹妹夭折的遗憾。
不过尽管他不知道妹妹以前生得如何，端看喧儿，就能知道妹妹曾经定是个大美人。可惜她那张脸灼伤面积太大，程度太深。纵然是他，也没办法完全恢复。只能取她背上的皮肤，一点点修补。调整了上千次，才得到现在这张脸。除非专业人士，否则看不出她整过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