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海泰很早就知道了消息。
在秦淮河的遭遇,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无奈苏天成的身份特殊了,前任内阁首辅周延儒的侄子周顺清,不知道多么嚣张的人,也倒在了苏天成的手里,令他觉得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从厩获得调离江宁县的消息之后,他立刻感觉到机会来了,经过了苦苦的思索之后,他想到了一条自认为是完美的计策。
应天府府丞何耀武的小儿子何思宏,十七岁,考中生员不长时间,这一次的乡试落地了,准备到国子监去读书了,顺便到南厩来玩玩看看。
这个何思宏,一直都是生活在老家,出来玩耍的时间不多,也不是什么特别灵活之人,估计是读书过于的多了,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
这样的人,最好利用了,没有见过多少世面,很容易被迷住双眼。
唐海泰稍稍用了一些手段,很容易勾起了何思宏玩耍的心态。
他带着何思宏,专门到秦淮河去玩耍,点名到眉楼去。
结果是在唐海泰的预料之中,何思宏见到了顾横波之后,立刻就魂不守舍了,视为天上的仙女。加上他在一边的撺掇个鼓动,何思宏开始不顾一切的追求顾横波了,大有非顾横波不娶的味道了。
这其实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思宏是读书人,父亲是朝廷官员,怎么会允许自家迎娶青楼的女孩子。
唐海泰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何思宏若是能够追求到顾横波,直接扇了苏天成的脸面,还有可能直接挑唆苏天成与何耀武之间的关系。
何思宏日日到青楼去玩耍,追求顾横波,那是需要银子的,不过几天时间,居然用去了五千两的白银。何思宏本人是没有这么多银子的,唐海泰帮忙出了一些,在唐海泰的介绍之下,何思宏找到放贷的地方借了一些。
其实何思宏在秦淮河花钱,与顾横波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顾横波的心思全部都在苏天成的身上,哪里会顾及到何思宏。何思宏花费的银子,大部分都是在其他姑娘的身上了,鸨母怎么会错过这种赚钱的机会啊。
纸里包不尊。
何耀武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在秦淮河花天酒地。
讨要银子的人,拿着借条,找到了府衙来了。而且是直接找到他了,人家可不会顾忌那么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况这后面,还有唐海泰的撺掇。
何耀武大怒,直接拷问之下。何思宏终于说出来了实际情况。
何耀武知道,何思宏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在和唐海泰一起玩耍的,虽然说唐海泰的名气不是怎么好,但毕竟是南晶部官员,做事情不可能太出格的,加之唐海泰的叔叔唐世济,贵为厩左都御史。不看僧面看佛面。
拷问了何思宏之后,何耀武找到了唐海泰,他很想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的。
唐海泰早就准备好了,何思宏遭遇到的一切,都是他设计出来的,包括何思宏借银子。借放贷的银子,以及这些人到府衙讨要银子的所有过程。
见到了何耀武之后,唐海泰说自己是一再的劝说何思宏,到秦淮河去看看是可以的。但要把握自己,戏子无义,婊子无情,不要被青楼的女人迷住了,不会有好结果的,何思宏也是读书人,不能够自毁前程的,可何思宏被顾横波迷住了,自己实在是劝不住了,况且何思宏从自己这里,都拿去了不少的银子了。
何耀武听说之后,气的双眼冒火,虽然他对唐海泰有写法,不过这一切都是自家的儿子不争气,他严令何思宏,不准到秦淮河去了,认真读书,春节之后,直接到厩去,进入国子监读书。
何思宏欠下的银子,何耀武悉数都归还了。
可惜的是,何耀武是不能够控制何思宏的感情的。
消停了一两日,何思宏再次到眉楼去了,想着见到顾横波,不过没人给他提供银子了。
既然没有银子了,鸨母当然不会客气了,羞辱了何思宏一番。
这也是唐海泰的功劳了,他将何思宏的身份瞒得死死的,还告诫何思宏,千万不要暴露了身份,否则人家姑娘知道你是府丞大人的公子了,会死死缠着你,看中你的身份,这就不是真感情了。
何思宏这样的楞头酗子,哪里经历过这些,当然是相信唐海泰的话语了。
从小到大,何思宏都没有遭受过如此的羞辱,在青楼里面,当着那么多姑娘的面,被鸨母羞辱了,掉了面子,根本是不能够忍受的,浑浑噩噩的走出了青楼之后,何思宏直接跳到了秦淮河里面,还好秦淮河里面的船夫,将他救起来了。
事情就这样闹大了。
何思宏是读书人,居然跳河了,为了青楼的女子跳河了,名声可想而知了,不好好在家里读书,每天都流连烟花之地,能够有什么出息啊。
回家之后,何思宏也大病不起,一条小命差点呜呼了,初冬的季节,在秦淮河里面泡了一阵子,铁打的身板也是顶不住的。
何耀武再也忍不住了,他认为何思宏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那个顾横波的错,一定是顾横波挑逗自己的儿子。
当然,他也知道,这里面,唐海泰的肯定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可他暂时无法对付唐海泰,只能够将一股气,全部撒向顾横波了。
事情暴露之后,鸨母也知道了,原来何思宏是应天府府丞何耀武大人的儿子,鸨母也慌了,连忙到应天府衙去磕头认错,可就是就见不到何耀武大人,万般无奈之下,鸨母找到了背后撑腰的人。
可惜背后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了,事情闹得太离谱了。
何耀武身为应天府府丞,还是有些权力和能力的,也知道眉楼的背后有人,他专门找到了府尹王道直,诉说眉楼的胡作非为,勾引男子,不顾礼义廉耻,应该惩戒。
王道直知道何思宏的事情,没有多说什么,由着何耀武处理。
偏偏在这个时候,秦淮河出来了传闻,说何思宏是单相思,整件的事情,与鸨母和顾横波没有多大的关系,一时间,秦淮河是沸沸扬扬,谁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何耀武几乎要气疯了,顾横波不过是青楼女子,自己堂堂的四品朝廷命官,还奈何不了这个风尘女子吗,这颜面往哪里放。
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又一个消息流传出来了,顾横波与苏天成之间,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肯定是能够得到保护的,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这个消息,如同一枚炸弹,彻底引爆了何耀武,他已经走进了圈套里面,拔不出来了,如果就此示弱,名声一样毁了。
为了慎重,何耀武专门去找到了南京兵部尚书范景文,镇守太监秦三德,两人不知道苏天成与顾横波之间的关系,当然是支持何耀武了。
如此一来,顾横波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她就是有着天大的名气,也无法和官府抗衡的。
应天府衙门的衙役,直接到了眉楼,带走了顾横波,没有任何的理由,衙役将顾横波押到了教坊司辖下的乐籍,说是要严格看管。
将顾横波送到乐籍,也是何耀武提出来的主意,顾横波不是青楼的女子吗,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就让她们到乐籍去,一辈子都去勾引男人,看看她们最终是什么结局。
教坊司是主管乐舞和戏曲的部门,属于应天府衙门管辖,直接的上司是礼部。
所谓的乐籍,就是官家的妓院,犯人的妻女,获罪之后,都是发配到乐籍的,乐籍属于教坊司的一个部门,乐籍有官家的身份,也到社会上去招徕一些姑娘,甚至是抢来一些姑娘,也有青楼的姑娘,得罪了权贵,被弄到了乐籍。
乐籍是暴利的部门,里面的姑娘是得不到什么报酬的,出卖**,赚取的钱,全部都归乐籍所有了。
落入乐籍的姑娘,命运是很悲惨的,除非是遇到了好心人,帮助赎身,那懈人的妻女,就是有钱了,也不一定能够赎身,还要依靠关系,才能够摆脱乐籍的身份的。
说的不客气一些,乐籍里面的姑娘,都是很出色的,甚至是强于青楼里面的姑娘,因为有不少的姑娘,都是犯官的家眷,这也是永乐皇帝朱棣缺德的地方,认为官员犯事了,不仅仅本人要受到惩罚,家人也要惩罚,到乐籍去卖淫,不仅仅从**上惩罚犯官,更是从心理上折磨犯官。乐籍里的姑娘,表面说,是唱曲娱乐的,如果官府要举办什么宴会了,乐籍就会提供姑娘,演奏乐曲之类的,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官府中的官员,也不是个个都是圣人君子,有些上级来的官员,甚至是本地的官员,想着**了,就找乐籍里的姑娘,特别是那懈官的家眷,这等不要钱的**,何乐而不为啊。所以说,到青楼去的官员是很少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文人墨士,官员不需要到青楼去,乐籍里面,有的是出色的姑娘,还不需要花费银子,有些官员,觉得乐籍里面的某个姑娘不错了,就带回了府里,教坊司的奉銮不过是九品的官员,屁都不会放一个的。
顾横波猝不及防,面对这飞来横祸,她不知道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