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向西，百射地深处，有巨树，百鸟栖。秋至时有浆果可食。
他们在林中向西，走到了百射地。
被巨木深深地震撼了。这巨木，真踏马的巨啊。
这是定海神针吧。树之大，四人抱不下。
树干光滑，树冠巨大，枝桠非常多，枝叶繁茂，果实累累。各种鸟类栖息在上面，并不吃果子，都在忙着努力地唱歌。果实是鲜艳夺目的红色。外面看着有细小的尖刺，不知道扎不扎手。
以立夏有限的对于野生果实的见识，越是鲜艳的东西越是有毒。
“这个能吃吗？“声音中不免带上了一点失望。不过，果子不能吃，采点蘑菇带回去也行，主打一个贼不走空。
枫点头。
他三两下爬上树，握住枝桠向下伸手要筐，立夏踮起脚举起筐递给他。
采摘小半筐后，换筐。
立夏接下才知道，这半筐还挺压手。装得满了，估计枫都提不动。
果实长得非常密，换了几个树枝，摘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五只筐装满了。
鸟儿们趴在枝头，慢慢停止了啼声。
枫看了看偶从枝叶间洒下来的阳光，已经慢慢竖直打在了树干中间了，制止了要去采蘑菇的立夏，说：“快走。“
几人立刻提起筐返程。
身后树上的鸟儿们，仿佛被按动了一个开关，纷纷开始啄食果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果实就精光。仿佛从来没有生长过。
饱食后的鸟儿们在羽间擦擦嘴，拍拍翅膀飞走了，林中恢复了静谧。
几人回程的路上，一直有一缕阳光指引着他们，立夏回头一看，他们走过处，阳光就消失了。
还是要敬畏老天爷，立夏心中念佛。
回去之后，枫剥开果实的外皮，里面露出雪白果肉。看着和荔枝一样。外面的软刺并不扎手。
立夏吃了一口，果肉有点脆，巨酸，酸得她打了哆嗦，五官都皱在一起了。
我的妈呀，比柠檬还酸。
枫短暂的笑了一下。
“放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吃了。”他说。
“这样放在筐里就可以吗？”
枫点头。
几人把水果搬到了井的帐篷。现在不但是枫的帐篷里越装越满，井家的小帐篷也装满了。
水鸟直接养在了他们住的大帐篷里。公水鸟开始绝食了一天，捉到母水鸟后，就不绝食了，它们吃草和小虫子，冰精心地喂养着他们，希望能吃到它下的蛋。
不争气的水鸟蛋是一只小水鸟也没有孵出来。立夏一气之下决定开始吃，一天吃一只。觉得自己蠢，但还要装作不蠢的样子，怕被孩子们发现，她就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立夏小姐姐了。
稻子也晒干了，收了满满四大筐。
还没来得及椿米，就到了要进洞的日子。
白日变短，寒夜变长。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一出帐篷就起一层鸡皮疙瘩。
放眼望去，住地里几乎没有几家立着的帐篷了，全都拆了，卷成卷带走，连支撑的棍子也不留下。
立夏找了一块结实的兽皮两面对折后，下面和侧面用麻线密密砸砸缝了几圈，只留上面的一个口，做成一个尿素口袋的样子。缝了三只。一只里面装了枫夏果、蘑菇、花瓜、干菜和盐。井背在身上，另一个口袋里装上了让枫去找狄借了足够能让井三兄弟进山洞的肉。水背着。冰则抱上了他养的宝贝水鸟。身后的口袋里装着盐，和他们自己的一些家当。
立夏告诉他毕竟山洞里暖和一点，这个冬天不至于冻死，冰才抱走的。
狄借肉借的很痛快，他说不用还了，预定了明年再帮他做一身兽皮衣。还用鲜肉，烤肉和他们交易了两张芦苇席，两张草席还有两个草蒲团。
枫送的兽皮衣被他穿出了男模的感觉。本身身材就好，手腕腿祼上的护腕一戴，立刻有了高级感。
背着各种行李卷的人们开始了迁徙，因为并不是被迫离开家园，所以脸上并无惊慌与悲伤。一千来人的队伍也是挺震撼的。大巫说马上就会落雪，让大家加快速度进洞。
三兄弟背着口袋在人群中被裹挟着往前走。
走过了稻田地，冰忍不住地哭了起来，用只有他哥听得到声音说：“我不想进山洞，我想和师傅还有立夏姐姐在一起。”
他哥不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他又说：“冻死我也愿意。”
井暴躁地把口袋扔在地上吼：“这可是你说的！”
枫帮周大人夫妇捆绑好兽皮、家当和搭帐篷用的木棍。
周大人眼皮都没抬一下，背起家当出发了，周婶想说什么没敢，也背上木棍还有其它的一大堆东西追了上去。
此刻，枫也变成了周大人眼中碍眼的垃圾，虽然他并没有拒绝枫帮他拆帐篷，也没有拒绝枫每天晚上给他的那一捆干柴。并指使周婶临行前要走了借给他们的肉。
枫目送两人离开。抹了一下脸。
立夏以为他哭了，随即她脸上一凉，天上开始下雪了。
他们先用大石密密地压在帐篷四周，起到一个加固的作用。再把积攒许多的木柴垛上的兽皮掀开，把木柴用长草一捆一捆捆好，摆放在帐篷边上。直摆到帐篷顶下方为止。帐篷的四面全部摆满，唯余门帘。
再把兽皮盖在木柴上，下面用能找到搬动的最大的石块压牢。
立夏从来没有干过这活，也不知道这方法能不能起到点作用。
枫这种一到入冬前就拆帐篷迁徙的，就更没有经验了。
帐篷里已经挖好了一条十字深沟，沟大概有半米深20公分宽。用石块夯得结实。沟上摆上青石板。十字中间挖圆坑，坑要深一些，有八十公斤深。坑底摆上石头。再用石头垒一个灶，比沟要高一些。
此刻灶上的石锅里煮的水正在冒着小泡泡，水汽氤氲，石桌上的丑瓶中插着几根树枝和野草，错落有致，略有别致。
石桌底下和旁边到帐篷顶上摞着的筐中放着各种食物。
水煮熟了，立夏舀了两碗递给枫。枫沉默着接过，端到嘴边却没喝。
借着微弱的火光，看了看这张稚嫩的脸。心中暗叹。
她把稻子放在石碗中，用石头去捣。
受工具的限制，要10分钟才能捣一小捧大米。因为她不太会用力，大米粒都是碎的，也没有后世吃的那么白，是略发黄的。
但是她们有无数的时间，或许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反正都一样，慢慢捣吧。
忽然门帘被掀开，一股冷风吹了进来。枫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一声大哥含在嘴里。
“师傅，立夏姐姐，我们回来了。”冰从他大哥的腋下挤了进来，凑到立夏身边，依偎在她身上哭了起来。
“你们咋回来了？是进洞的食物不够吗？缺多少，我再来拿给你。”立夏问井。
井摇头：“我们一起等师傅的大哥回来。“
水把他们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熟门熟路地该装筐的装筐，该吊起来的吊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就收拾好了。
“你们来添什么乱啊。“立夏扶额。但眼底的笑意已止不住。
“你们的帐篷里没有挖火坑，你们就在家里住吧。“枫说。
“嗯。“三人齐齐点头。
立夏心想，他们也没打算回去啊。
“立夏姐，大巫说大雪在来的路上了，这两天就要封山了。“井给大家都舀了一石碗熟水，再从石桌旁的石缸里舀水添满石锅。
看灶里的火烧的不太旺，又扔了两根柴进去。
才一小会儿，地上已经白了，看起来雪不会小。
“既然小勇士们回来了，那么大家来干干活吧。”立夏拍拍手，开玩笑说：“大家把粗点的木棍插在柴的外面，再摆一层大石头吧。别让风把咱们吹跑喽。“
大家小别重聚，仿佛被打了粘合剂，一时半刻也不愿意分开。
他们冒着小雪去搬别人家剩下的大石头，垒在木棍外面。垒好后，把间隙里塞满干柴和野干草。
又在帐篷后面挖了一个一米左右的深坑，再在坑两边放上一块大青石，就当厕所用了。
本来还想再搭个简易的棚子，但枫说，肯定会被吹跑，或被雪埋住。立夏就打住了这个念头，但是孩子们还是按她的想法搭建了厕所。
因为她说这些以后都是用来种稻子的肥料，虽然他们听不懂啥是肥料。
井兄弟回来，除了立夏给收拾的吃食，还有他们的家当，很多兽皮，还有一些生活用具。
除了那一对水鸟。
井没说，立夏也没有问。
立夏教他们绑扫帚，万一雪太大，不但得扫路面，还得扫帐篷顶。
他们学了个半拉卡叽，主要是立夏自己也是照猫画虎，被一细问接下来咋弄，她就说，你们自己想想。
为了不让人问她，她假装自己也很忙的样子。
她把两块长兽皮缝成个长口袋状，在里面塞干草，当成褥子。
再缝个更大的，里面塞芦苇叶，当被子。
有了针和麻线，干这个活其实也挺容易的，枫帮着她，很快就新缝好了五床。
为了节省物资，他们一天只吃一顿半饭，就是早上喝汤菜，晚上吃肉菇。
不然晚上吃的太少了，半夜被饿醒，那滋味真是难熬。
晚上吃完饭，地上已经全白了，没了半个脚面的厚度了。
立夏让水踩在石头上，拿着绑了长棍子的半成品扫帚去扫帐篷顶上的积雪。
帐篷本来不大，又放了许多东西，只能五个人分别睡在火堆边，挤着睡。
立夏在灶里烤了五块圆石头，稍微烤热了之后拿出来，放在兽皮被窝里滚，睡觉的时候就把石头踩在脚下。因为青石板下多少会进点热气，帐篷小，人多，帐篷里勉强也能待下去。
第二天醒来，也不知道几点了，反正帐篷里面都被外面的雪映得亮堂堂的。
起床后，发现石锅里的水正在咕嘟作响。
石板上暖融融的。其它人都在酣睡，只有枫不在。
立夏整整自己的兽皮衣，站起来，再在外面套上套头的大兽皮衣，系上腰带。
什么好看不好看，再来十件，她也能都套身上。
做好了许多心理建设，掀开帘子还是冻得立刻缩回了脚。
井从她身后掀开帘子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立夏做了两个扩展运动，也跟着出去了。
外面的雪已经有半人高了。从她们的帐篷，往外面通出了一条通道，路过了井家的帐篷，再往外面一看就通到外面了，已经看不到枫了。
井沿着这条路，去找枫了。
立夏远远看了看帐篷顶，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积雪，看来是刚刚扫过。
原来封山是大雪封山啊，立夏以为是大巫用什么手段封山。
她当时心想，这个酋长心挺狠，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在这个秋狩队里没回来，他说封山就封山。
原来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啊。
帐篷通到后面也扫出了一条小路，立夏顺着走到了厕所，厕所也打扫干净了。立夏心里心疼的不行，枫是几点就起床了啊。
回来后，给每个人舀了一碗水。
石缸里已经没有水了，她去外面铲了一锅雪，放在灶上煮。
把椿好的大米抓了两把煮了进去，再切了点肉片。煮了一个开儿，稻米的香味就出来了。
以前觉得电视剧里演的，闻着香味，摇着头好假。她现在就情不自禁地做着这个动作。
等米煮开了花，大概用了1个多小时，井和枫终于回来了。枫的脚已红到发紫了。
俩人脱了外面的兽皮大衣，坐在了灶边烤火。
立夏把菜切断的进锅里，再加上点盐调味。
天气变冷之后，好像连话都被冻在了肚子里。
水和冰起床后，去后面的厕所方便了之后，回来吃早饭。
看他们用雪搓了手，立夏心中甚慰。
一人一碗菜肉粥。
这个菜肉粥，真的太好喝了。可以说是立夏来到这之后吃到过最舒服的一顿饭，没有之一。
孩子们也很喜欢。
吃完饭只能拿雪洗锅碗。
反正也没有啥油水，凑合了。
几个人又开始绑扫帚，这种东西它就是消耗品，不嫌多啊。
借着灶上微弱的火光，立夏真怕这几个年纪轻轻就瞎了。
“枫你能数到多少个数？“立夏问。
“我能数得清部落里一共有多少人。“枫用力绑紧干草。
“井呢？“
井不回答。
“我哥能数到三十。”冰替他回答了，他也不知道这个是好还是不好，挨了他哥一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