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里的是哪位啊？”
“他你都不认识？他可是越公子！”
“就是那个青泽茶馆的老板！”
“什么呀，一个茶馆的老板？”
说这话的明显只是一个小宗派的弟子，实力倒是不错，谷雨酒宴也不歧视小宗派，相对性地也会邀请，虽然会多出很多麻烦导致计划无法进行，但如果林轩以真实身份露面的话，应该也会得到邀请，不过身在这里无疑要危险很多，就像是现在。
“你闭嘴！”一旁的少女有些惊恐地捂住了那家伙的嘴，咬牙小声说道，“那可是周越越公子，实力高强，就算是皇子都有去过他的茶馆与他攀谈过！”
“这……这么厉害？”那小宗派弟子一脸吃惊。
“他虽然不属于任何势力或家族，但他却几乎算是莫崖大人的养子！”另一个青年也是警告道，“越公子平日待人温和，可你要真想找死也别拉上我！”
听着四周对自己的议论，周越其实心里明白，自己出现在这里并不合适，只不过他并不喜欢和那些大势力大家族的人推杯换盏，他自己也想寻求些许安静，就算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家伙来找自己麻烦也无所谓了。
更何况今天……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没想到你在都城之中还算挺有名气的。”
一道戏虐的声音响起，周越皱着眉头转头看去，微微一笑：“坐。”
“还记得我？”林轩有些惊讶。
“一个大清早跑到我的茶馆，叽里咕噜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要是这么快就忘了才奇怪吧，”周越轻声说道，稍稍打量了一下这张面孔，瞬间猜到这估计是张人皮面具，“怎么？终于打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或者说——”
周越抿了一口清酒，凝视着最后一点夕阳消失。
“——究竟执黑执白呢？”
对于猜到自己的身份一二，林轩却并不感觉惊讶，毕竟他当初都如此露骨地去试探周越，这已经是直截了当地在坦白自身在这大荒都城所处的立场。
“执黑执白，那要看你坐在哪一边了。”林轩其实明白周越的意思，自己的姓甚名谁现在对于周越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站在哪一边。
不过看来周越估计还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你周越站哪边啊。
周越看上去似乎在思考，随即笑了：“既然你都这样来找我了，从各自立场上来说，我们俩应该不会是敌对关系吧。”
大荒都城有多少人有多少势力？其中又有多少矛盾存在？林轩能够这样大胆来问，周越心里估计着就算不是一个战壕里，好歹也不在同一场战争中。
“这可说不定了，越公子，”林轩小心斟酌着说道，“从各自立场上来说，我们也曾同处一个战场……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大理寺了。”
单手一抖，酒杯不小心落在矮案上，酒水都洒了，但周越明显稳住了情绪，没有太过失态，很是坦然地笑了笑。
只有这个可能！林轩非常笃定！
整个大荒都城中的贰印阵法师都屈指可数，同时有先天圆满实力的就更少了！林轩能在清天宗帮忙下查到的大荒都城明面上所有符合这个条件的人……无一吻合。
除非那个人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和能力。
阵法师少，能教出阵法师的更少，唯一符合的就是有由莫崖养大的周越……从小被莫崖养大，难道没学会一招半式阵法？再加上那个黑衣青年如果要逃，要么能借助昆木组织多年准备的暗道，要么像自己一样借助某个府邸的阵法。
在那片区域，会帮他摆脱追捕的——只有莫府！
“就这样承认了？你不害怕？”
“害怕？怕什么？”周越摇了摇头说道，“若你是敌人，不管你的猜测是不是对的，现在或者更早时候我就应该身在牢狱之中遭到审问了。所以，你要么是同样要救郝云的，要么就是来以此要挟我的，这两种情况下，赶紧承认了才好处理问题。”
这话说得没错，若是目的一致当然得赶紧承认一起协商，若是来要挟的，就算不承认最后还是得被抓走审问一番，过多辩解反而会露出更多破绽。
况且郝云还在青泽茶馆呢！这是铁证！
“郝云……还活着吗？”林轩有些迟疑地问道。
周越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终于转过头来正视林轩，都把林轩看出汗来了才开口：“活着。”
“都告诉你了？”林轩顿时有些激动。
“算是吧，”周越勉强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一副万事大吉的样子的林轩说道，“只不过现在就算把郝云说的告诉你也没有任何意义，不然你我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林轩微微一愣。
周越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上船，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现在你最好就当作没有遇见我一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林轩皱了皱眉思索着，这样看来当初自己和武峦的两个猜测中，真相无疑应该是后者，肯定和曹明崧脱不了干系，可既然有了郝云这个人证在又为什么没有意义呢？
是因为郝云作为昆木组织成员，他的证言没有可信度？还是说他所见的也并不能证明真相？或者说……周越另有目的？
“我说，”林轩试探着说道，“你是为什么在这里的？”
“你想说什么？”周越端起酒杯说道。
林轩似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是越公子，没有血脉没有身世，可你的背景你的交友就足以让你在大荒都城中名气十足，就算脱离了莫府，开个小小茶馆也混得风生水起前途无量，你又何必去冒着各种风险在大理寺大闹一场，又在谷雨酒宴上心怀叵测呢？”
对于毫不相干的人来说，这件案子不就是昆木组织对大荒王朝的报复吗？
“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倒也想问你，你为什么坐在这呢？”周越面对林轩的质问一点不慌，反将一军说道，“因为某种原因刻意追查？还是因为宗派的指派？”
林轩一窒。
忘了虽然自己算是和周越同一阵营，但是自己清天宗巡使的身份也不能暴露啊！现在被猜到了，毕竟当时要救郝云的出了昆木组织就是清天宗巡使。
“宗派巡使被杀，无论如何当然要追查到底，”林轩反应也是极快，很快想出措辞说道，“虽然我玄青不如宗派巡使，但好歹有些实力，自然被派来协助。”
“你叫玄青？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清天宗巡使？”
“当……当然，你觉得堂堂巡使大人会来这里以身试险吗？”林轩勉强圆谎道。
“哦……”周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别说周越了，林轩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话，能知道这么多细节，敢直接跑来跟周越质问，怎么可能是一个手下敢做的？再说，自己本身身为巡使，就不可能做出派手下来酒宴查案的操作的。
越是这种时候，能相信的就只有自己。
“你还没有回答我。”林轩追问道。
算了算了，算是自己大意了，这麻烦以后再解决吧。
“呵，像是大荒都城这种地方，有谁愿意无故卷入漩涡之中？”周越轻轻摇了摇头，“像我这样从小在这里长大，更是深知其中……有大机遇，也有大危险。”
这家伙在说什么？林轩不禁有些疑惑。
“呐，你倒是说说看，在这大荒都城中的人，无论名门还是百姓……为什么执着要变强呢？”周越喝了口酒，轻笑着说道。
为什么要执着变强？
“说这些不相干的，看来你是不愿意回答了？”林轩嗤笑一声说道。
“我的问题，你都真实回答了吗？”周越平静地说道。
林轩没有回话，只是缓缓站了起来：“没关系，就算你不愿意说，我也会弄清楚的，既然你在这里，你做的一切就瞒不住我。酒宴之后，我倒是很乐意再尝尝贵馆的茶。”
“不胜荣幸。”
听着周越毫不在乎的回答，林轩竟然有些恼怒，他思索着转身离去。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弄不清楚？我林轩知道的，可比你想象得多多了。
哼，人们为什么要变强？不断变强，就算会拥有更好的机遇，也会遇到更大的危险，能让人一直向前走的原因，或许是野心或许是复仇，但对普通人来说就只是活下去，是为了保护要保护的人。
不情不愿却只身涉入都城漩涡之中，周越也一定是为了谁，可身为孤儿又无妻无女，总不至于是要为了莫崖大人吧？
如果不是单纯为了命案，对于从小生活在大荒都城、通过莫崖能对贺佳曹明崧等人无比了解的周越来说，他可能所关心的人无外乎是在涉入其中却无比陌生的清天宗或是昆木组织之中。
和清天宗的人有关？不可能，有人和他有这样的关系清天宗不可能不告诉自己，自己毕竟是清天宗如今大荒都城所有行动的领导人。
和昆木组织的人有关？既然救出了郝云却还在继续行动，说明周越关心的人不在如今的昆木组织当中。
而莫崖当年为什么要莫名其妙收养一个不知天赋毫无背景的孤儿？除了神魂过于强大的弟弟林仟被看重之外，莫崖对待其他弟子都很随意，明显没有多少随便给予陌生人的善意。
还是说莫崖乃是受人之托？
结合那个时间，莫崖收养周越的时候，正是创立了昆木组织，在大昆王朝时期和莫崖颇有关系的铉阳侯周缙殒命之时。
陈朝露大人说过，莫崖大人内心因为当年之事愧疚才总是和璟王爷交好，因为只有璟王爷理解莫崖大人的愧疚，那莫崖就算不会明着帮为了大昆王朝而战的昆木组织，他也难以拒绝创立昆木组织的，当年好友的请求吧。
毫无疑问，答案只有一个。
周越在查当年之事，他要接触昆木组织了解，要更接近漩涡中心了解更多。
周越……是铉阳侯，周缙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