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这句话，是陡然抬眸看来的裴宴，朝着那穆公子发问的。
那眼神宛若是一把夹杂了冰霜的钢刀，穿透一切摄向他一人！
方才的穆公子还能假借着醉酒，利用装疯卖傻来忽视裴宴的怒火。
但此刻的他已然清醒过来，加上这个天子的气势太强，穆公子已经瑟瑟发抖，双腿成了筛子，一时站不稳咚了声倒在了地上。
可是他转头一想，又觉得自己说的都没错啊，昨夜慧空说的那个册子上，有关计划的内容，和那胎记的位置什么的，都是这样写的，自己可没有背错。
穆公子想着，或许陛下这是接受不了皇后娘娘和自己交好，所以才这么激动。
嗯，一定是这样！
他咽了口唾沫，而后顶着头发继续，“回陛下，我可没说谎呀，娘娘的左肩之上，的确有个胎记，一定没错！”
错啦！全都错啦！
柔妃着急得不行，忍不住就要出声，但因为估计裴宴，担心自己表现得太过会被怀疑，所以只有站在原地递给穆公子眼色，让他赶紧住口。
奈何穆公子就是个猪队友，看到柔妃的眼神，以为是对他的赞许，更是肆意妄为！
转头继续又对着姬楚云道，“皇后娘娘，我记得这么清楚，你可不能忘了咱们恩爱之事呀！”
蔡公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十分复杂，“陛下，您看这事儿……”
香菱都快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穆公子的鼻子，“可笑，我们娘娘的左肩之上根本没有什么……！”
就在这时，姬楚云突然打断了香菱的话，“香菱，先退下。”
随后她在裴宴复杂的眼神注视，以及柔妃努力强装镇定的眼神下，轻笑着缓步上前，对着那穆公子问道。
“好，那本宫再问你，你和慧空都说本宫最近入夜后，趁着四下无人时，都是和你待在一起，那么确切是哪几个夜，还是说，每一夜都在一起？”
柔妃赶紧又递给穆公子眼神，示意他住口，别再往下说了！
可惜穆公子压根没有看到她的眼神示意，直接答道，“娘娘记性不好，那我就帮娘娘回忆一下，你来了寺庙后的每个深夜，我们都在一起！”
“这点不是已经有人作证了吗？”说着，穆公子看向慧空，一副自信十足的模样。然而，待他看到慧空此刻一脸大惊失色，宛若大祸临头的样子时，他蓦地愣住。
奇怪，慧空师父怎么这副神情，难道他方才哪里说错了吗？
姬楚云缓缓站直身子，脸上笑意消失，声音也变得严厉，“满口胡言！本宫的身上有胎记不假，却绝对不是在左肩之上。”
穆公子当场震惊！
什么？不是吗！
姬楚云又抬头看向裴宴的方向。
“或许这人是记错了恩爱之人，总归有人是有这胎记的，对吧陛下？”
说这话的时候，姬楚云的余光一直都在瞥着表面安静，内心焦急的柔妃，随后收回了眸光，再次开口，“还有，不瞒陛下，臣妾前日就离开了寺庙，到了今日才归来。所以，综上所述，此人所说完全就是凭空捏造！”
“什么，娘娘您一直不在寺庙？”蔡公公一副吃惊的样子，转头看向裴宴，但更令他惊讶的是，裴宴的阴冷面庞依旧，但里面居然没有一点意外。
好像对于皇后私下离庙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阿弥陀佛，娘娘私下出寺之事，怎么不提前告知老衲一声？”一直未说话的住持突然站了出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对姬楚云落井下石。
这叫什么？恶人先告状吗！
香菱只觉得这些出家人一个比一个恶心，连忙站出来附和姬楚云的话，“陛下，娘娘没说错。前夜，我们娘娘吃了晚膳，觉得肚子积食，便在奴婢的陪同下去了后山散步。因为那时候天色不早，寺庙的人又经常避着不见人，就好比这位住持。”
说着，她冷眼睨去住持的方向，因为眼神有些凌厉，住持还忍不住打了个颤。
香菱话语继续道，“自打娘娘来了寺庙后，住持就一直称忙不见人，即便是娘娘第一日进山，也未曾出现迎接。什么冷菜冷饭，都是经常的事，要不是吃了他们寺庙不干净的东西，娘娘也不会肚子不适，跑去后山散步，从而还不小心摔了个跤。”
暖冬并不知道刺杀之事，听香菱这样说，以为是真的，当即一脸担忧地看向姬楚云，“娘娘，您身上的血迹，也是因为摔跤导致的吗？那您没事吧！”
姬楚云拍了拍她的手，“本宫无事，多亏山顶老婆婆收留和悉心照料。”
“山顶老婆婆？娘娘说的可是那个在寺庙里打扫的老妇？”暖冬有些惊诧。
“嗯嗯，是她。”姬楚云睫羽轻颤。
不仅仅是暖冬惊诧，面色阴冷的裴宴，此刻也露出了古怪之色，但挨着他最近的蔡公公却知道，陛下的怒火已经在渐渐消了。
真是奇怪，今日陛下居然这么快就息怒了吗？
这边暖冬呼了口气后，当即瞪去已经傻住了的穆公子，“哼，我们也有人证，这下看你还怎么胡乱编排我家娘娘！”
“就是！”香菱附和，“还说我们娘娘是看上了你的才情，你也不去撒泼尿自己看看，就你的那半灌水，别说娘娘的，长安城里就没姑娘会喜欢你这德行的人！”
怎么会这样？
穆公子知道事情这是出了状况，连忙看向慧空，慧空已经是自身难保，即便是旁边的寺庙住持也不敢再多言半句。
他只能看向柔妃！
柔妃比慧空还不淡定，其实从那胎记的事被说出后，她就一直十分惊慌。
姬楚云似是还觉得这样不够，生怕裴宴不信，扬手又对香菱道，“去，把那个老婆婆请过来，一切真相便可大白。”
“是，娘娘……”
香菱还没转身，却听裴宴忽地开口，“行了，还嫌这闹剧不够丢人吗？”
他看了眼姬楚云，眼神中嫌弃和冰冷依旧。
可更多的却是复杂幽光。
虽然不知道他的那股复杂光芒代表什么，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其中并没有任何对她话语的怀疑！
为什么？
裴宴何时这么信任她了？不对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这样的他，已经让姬楚云陌生和不习惯，而更让她不解的，却是裴宴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