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楚云拿起落在脚边的折子，眉心微凝。
上面的蓝色纹路很熟悉，她一眼就看出这是父亲的奏折。
拿起后，姬楚云翻开看了两页，眼神逐渐变了。
本以为是一些关于关外之事的进言，没想到居然是一道关于和亲人选的折子！
裴宴冷笑扯唇，“你的好父亲，算盘都打到了朕这。把你送进了宫还不够，居然还想把姬家二房的女儿送去西辽和亲？”
姬禄山什么人，他难道不知道？
心机颇深！比起他的狠辣无情来，也不落下风！
“打着为朕分忧的名头，想借此机会，去和西辽人勾结，真以为朕不知道吗！”
裴宴冷眼摄来，旁边的烛台都不禁一晃！
而更为心神晃荡的却是姬楚云。
“不可能！”她眼眸微闪，下意识反驳，“父亲不是这样的人，或许是二房那边施压，才……”
裴宴冷声打断，“姬楚云，你不觉得你的解释言辞过于牵强的？你很聪明，别人不多说你也明白。”
“西辽！呵，那是女人活的地方吗？”
这话令姬楚云心中再次一震！
自家二房两个儿子不成器，稍微有点聪明劲儿的姬南也在之前废了，姬蘅就剩下这一个女儿，还有茹氏在，怎么会主动想将自己女儿送去西辽受苦？况且他也想不到那么长远。
果真是父亲的意思？
姬楚云顿时哑然，此刻的她自然还可以继续辩解，继续反驳裴宴的话。
但那些言辞，她恐怕自己都不信吧。
父亲……你到底是谁？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姬家家主吗？
裴宴一直在观察姬楚云的脸色。
奇怪，为什么他觉得她此刻的震惊反应，并不像是在作假。
这道折子，难道不是姬楚云去提的，且她对此事也尚未可知？
可转头一想，裴宴却又觉得或许她这是在做戏。他头一偏，看去禅房外的夜景，负手站着，再也不说话了。
但他那暗影之下的眉目色泽，却因为今夜心湖的欲色渐浓，再也无法平静。
姬楚云袖下捏着折子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看去裴宴背身而去的侧影。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事若是真的，那父亲那儿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
从裴宴的角度来看，他是天子，是整个东周的主宰，若有人想借此机会搞事，他自然会出手。
但若是假的呢？
姬楚云深呼吸一口气，唇边他的气息尤在，腥甜血腥味也还留着。
可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残留的气息，竟没有往日时来得那么让她反感。
包括之前他的触碰，她虽然不喜，可是内心的悸动却是真的。
姬楚云浅垂眼。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至于三弟和秦书，明日之内，我要听到他们活着的消息。”
是威胁，也是让步。
裴宴暗影下冷眸微动，没有说话。
咯吱一声，门一开。
冷风夹杂着山顶雪霜吹拂而来，她整理完衣服，落下一句“臣妾告退”，人已经走远了。
蔡公公看着姬楚云远去的背影，又望了眼屋中的狼藉一片，挠了挠脑袋，怎么也没有想明白。
方才这么大的阵仗，搞出人命都有可能。
可到了最后，娘娘居然对陛下相敬如宾一般俯首离开？
怪，怪哉。
自打中宫来了封南山后，这怪事还真是一件跟着一件。
而更古怪的还有！
“咦，陛下怎么不见了？”蔡公公看了眼屋子，又在外面转悠了圈，果真没有裴宴的身影。
这边，姬楚云离开楠竹院不久，她所住的小禅房里，冷风一过，两道黑影蓦地出现在了这禅房中。
外面暖冬正端着热水走来。
娘娘出去有一会儿了，等回来后，估计会冷着，她得赶紧把热水备好才是。
可走到了一半，暖冬却觉得不对劲，那屋子里的烛光看起来怎么在晃？
门窗紧闭，不可能有风。
莫不是，有人在里面！
暖冬吓了一跳，手中的水盆也倏地落去了地上。
她正想转身跑开去叫人！
“来人……”
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门板后窜出，上前勒住暖冬脖子，将她人拖去屋中！
“啊！”暖冬的尖叫声响起一半，就被那人生生止住。
“闭嘴，再多说话，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故意压低的，可是暖冬听着，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熟悉？
不仅如此，对面还有另一个人！
那同伙道，“我们只是来找东西，不想招惹生事，不过她发现了我们，便不能留，直接把人杀了丢去山林毁尸灭迹吧。”
中年男人看了眼暖冬，似乎有些迟疑。
一时间想不出身后之人身份的暖冬，此刻害怕极了，却还是硬着头发质问。
“你、你是谁！深夜偷跑来我们娘娘的地方，到底想做什么！”
“别管我是谁，呵呵，我本不想伤人，是你自己犯蠢。”对面同伴说着，已经拿起准备好的刀刃，要对着暖冬脖子袭去！
暖冬惊恐闭上双眼。
啊！
完了完了，她死定了！
这时院外突然响起香菱的声音，“娘娘回来了。”
黑暗下，中年男人猛地抬头，和旁边同伙对视一眼，再看去手中丫鬟，敲击她后颈，吹灭蜡烛，瞬间闪身到了暗处。
外面，回来的姬楚云神色十分不好，看起来也有几分苍白。
香菱满目关怀，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您方才去见陛下，是和陛下起争执了吗？”
姬楚云眸光微闪，摇了摇头。
“没有。”
“哦。”香菱顿了顿，而后古怪地又问，“那娘娘您的嘴，为何这么红彤彤的？”
香菱自然想不到那方面，只以为姬楚云是被裴宴给掌嘴了，顿时双眼通红，气愤难当！
“娘娘您就别瞒着奴婢了，陛下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您？”
“……”
姬楚云脸颊微红，羞恼又耻辱，可更多的却是无奈，她正想说什么，余光瞥到台阶上洒了一地的水盆，拂袖上前两步问，“这是怎么回事？”
香菱看去，也是一脸莫名，“奴婢在院外接娘娘，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不过方才听暖冬说，她好像去打热水了。”
“可是，这怎么只剩下了水盆，不见她人呢？”
姬楚云眸光在满地水上过了一道，又看去旁边的屋子。
屋子里的烛光已经熄灭，什么也看不到。
但她的眼眸却陡然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