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个小祖宗可算是停下来了，蔡公公提着衣摆赶紧跑了过去。
方才追裴宴时，他的伞也甩飞了。
现下只有用双手挡住上方暴雨，用力呐喊，去掩盖淅沥雨声。
“回陛下！是中宫娘娘！”
是她……
裴宴此刻心绪还繁乱得不行，听到是姬楚云，长眉更是凝起，作势就要继续骑马离去。
这个姬楚云可真厉害，一回来就闹腾不休，先是琉玉因为她的事儿来惊扰他，现在蔡公公这老家伙也来了。
怎么，合着他身边的人，都围着她一个人转？真逗。
他身为皇帝，肩负重任，可没有闲心去绕着个女人瞎操心。
然而很快，咱们的皇帝大爷就知道这脸打得有多疼了……
蔡公公是宫中老人，跟在裴宴身边也有许多年，对于他的脾性可是了解的十分透彻。
哪怕是裴宴皱皱眉，抿抿唇，他都知道裴宴为何不悦，下一步又是想做什么！
可惜了，今日的雨实在是太大了，蔡公公人老了，眼睛也有些花，一时间没看清裴宴的表情，还以为他要听下去，赶紧继续道。
“陛下，就是昨夜呀，娘娘突然身有不适，整个太医院的人基本都去了！”
裴宴：装，继续装。
他离开的时候，那女人还中气十足，哪能这么快出事的？
蔡公公：“听说昨夜情况太急，徐太医都快没有办法了！”
裴宴：误判，绝对是误判！
就徐太医那半罐子医术，能救得了谁？当初母妃不就是他治的吗，结果呢？估计去外面拉头牛来，都比他会治人！
某人越发鄙夷的脸色，蔡公公自然没有看到，他还在冒雨喊道，说得绘声绘色。
“后面凤阳殿乱做一团，还亏得是徐太医动用了太医院里的秘药，这才把娘娘给救回来，且保住了龙嗣的！”
裴宴阴柔眉目在雨中冷俊得如一幅美人画卷，偏偏那轻撇的薄唇，颇具有孩子气，和他冰冷面容完全不相符。
他还想继续在内心吐槽。
突听秘药二字，裴宴神色一僵，脸上的阴冷也被一抹讶然替代。
“秘药？”裴宴皱眉低语。
太医院有秘药，他是知道的，那东西虽然能治百病，但效果来得快，副作用也大。
就说上一个，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将军，因为不得已服下这药，现如今还半身不遂坐在轮椅上。
“她有这么严重？”裴宴表示怀疑。昨夜所见，姬楚云的确好好的，况且回宫后，她不还去了趟镇国侯府吗。
蔡公公其实也是不敢信的，但这事整个宫里都传开了。
“是啊陛下，的确很严重，昨夜娘娘差点就要早产了！”
“听底下的奴才说，从凤阳殿端出去的血水，是一盆接着一盆呐！”
什么！早产？
这话瞬间吸引了裴宴，什么冷漠的面色，什么心中的鄙夷，全部被他抛诸脑后。
他纵身从马背上跃下，疾步冲来，“现在如何了！”
蔡公公就知道陛下是在意娘娘的，平时虽然不说，但是他的心早已经偏向了凤阳殿。
“陛下放心，昨夜太后亲自在凤阳殿守着，中宫娘娘服下了药后，已经逐渐恢复了。”
不说西太后还好，有西太后在那儿，裴宴这心是怎么都放不下来了！
他拽了拽马鞭，到底还是把这东西丢给了蔡公公，然后大步离开了马场。
蔡公公眼睛一亮，心中已经明白什么，赶紧对着外面候着的宫人们使眼色。
“傻子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拿衣服来准备给陛下更衣，再备上梳洗的热水啊！”
-
凤阳殿。
裴宴这边离开马场后的同时，姬楚云刚刚来到侧殿赖姑姑这。
她刚走到侧殿门口，一个枕头就被里面的人给砸了出来，正好落在她脚边。
见此，姬楚云眉心皱了皱，再听着顺势传出赖姑姑的害怕‘唔唔’声，心疼的叹气。
该是受了多大的苦楚，才会如此谨慎小心。
侧殿内室里，小福子正在里面安抚着受了惊吓的赖姑姑。
她自从醒来后，就一直躲在床角，低头抱着身子，谁也不看。
只要有人靠近，就拿身边东西丢那个人。
所以此刻的内室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别怕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皇后娘娘的身边奴才。”
“来，听话，把这个药喝了。”
见她好不容易安静了一点点下来，小福子的药勺，才伸到赖姑姑嘴边。
她又开始发疯，抬手就把药碗摔去了地上，瞬间粉碎。
“哎，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小福子，你先出去。”香菱打断小福子接下来的呵斥，然后眼神朝着身侧姬楚云的不悦面色瞅了瞅，示意他赶紧离开。
小福子惊了一跳，不敢造次，赶紧躬身退下了。
奴才们离去，香菱看了眼这狼藉的四下，回头看向姬楚云，“娘娘，赖姑姑的情绪很不好，要不……”
姬楚云执意摆手，“没事，你们都先出去吧。”
暖冬香菱相视一眼，随后关上侧殿的门，缓缓退下。
侧殿里静悄悄的，人走尽后更显死寂。
赖姑姑一直把自己藏在床上角落，清晨光影下，她消瘦的双臂抱着脑袋，紧闭双眼，整个人都在颤，不许任何人靠近半分。
这些年来，她过得当是很惨，身上的皮肤褶皱不堪，犹如枯树，说是七十岁老妇也不夸张。
真是苦了她了。
将她对外界的抗拒，姬楚云看在眼中，内心满是心疼，继续护着肚子踱步来到床边，轻声道，“姑姑别怕，是我啊。”
知道殿中还有人，赖姑姑身子颤抖加剧，手也在去够身侧，那床沿边正落了一截床梁的断木头。
姬楚云神色微动，却没有躲，再一次往她靠近，声音更加的安抚。
“姑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放心，都是好的。”
侧殿外，守在这的暖冬撑下巴嘟嘴，“还说呢，留下娘娘一个人在里面，让我怎么放心。”
“那个妇人根本就是个疯子，指不定根本不是赖姑姑，万一伤着娘娘了可怎么办？”
香菱看着止不住嘟哝的暖冬，无奈道，“放心吧，我们娘娘眼睛亮着呢，怎么可能会认错人。不会出事的。”
话音方落还不到一瞬，侧屋里陡然就响起一道“咚”声！
还有些大！
暖冬赶紧起身，脸都吓白了，“出事了出事了，这个乞丐婆子定是真的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