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回应，小伙计又出声道了句。
直到听到那‘公子公子’的呼唤，裴宴才缓缓回了神。
“不好意思，书还你。”将书放回去，裴宴也准备转身。
他出来了一天，又寻觅到晚上，但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他的人甚至还在途中发现，耶律培那边似乎也安插人了在原城寻找。
可无论怎么找，就是没有人！
直到方才，路过这处书斋，裴宴无意间看到了那本放在书桌上的东周野史。
这本书裴宴早就看过，不仅仅是他，还有一个人也看过。
因为这一类的书籍，在东周皇室而言，是禁书，他小时候在西太后身边，被管束得更为严苛，根本没机会碰这一类的书册。
甚至有一次，因为他偷看这些，被西太后斥责，罚跪了在御花园。
那一跪就跪了许久。
不想就在第二天呐，有人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一堆野史书册，还偷偷放在了他每次都会路过的假山石洞里。
生怕他觉察不到，还做了标记。
那么幼稚的图案和笔法，真以为他看不出来是她的手笔？他还知道，这丫头每次偷摸来后，都会藏在不远处的树后，一直跟着他。到了后来，连琉玉都知道了有个喜欢跟着自己的小女娃！
那时候的裴宴就觉得，这女娃就是烦人，真想她赶紧离开，永远都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现在，她真的不见了……彻彻底底地消失……
草原冷风吹拂，夹杂着冰雪粒子，裴宴双唇抿得极紧，却还是在往前行。
后方，关门着的书斋小伙伴也在叹气，“哎哟，真是怪哉啊，这些野史书册平日里没人看，都放在犄角旮旯，今日倒是好，先是来了个姑娘，现在又来了个公子……”
本是小伙计的随口一说，未想却霎时吸引了裴宴的注意！
“你刚刚说什么？”裴宴突然折回，按住最后一块被合上的门板，声音冰冷中都是急切，“在我之前，还有人来看了这本书对吗！”
小伙计一愣，随后点头，“是啊公子，那是个年轻姑娘，长相看起来也不像是我们西辽人。”
不像西辽人的年轻姑娘？！
不知为什么，裴宴直觉这个人就是姬楚云！
他继续逼问，“那她人呢！人在哪儿！”
小伙计被裴宴吓坏了，回答得也有些磕磕绊绊，“那个姑娘她、她早就走了。”
走了！
也就是他又来迟了吗！？
“去哪里了？你知不知她去了何处！说啊，快说啊！”太过激动，裴宴抓住门板的手不断收紧，差点连门都要给别人掀了！
小伙计觉察到眼前之人的不好惹，赶紧回忆着方才的事，然后抬手指去前方某个方向。
“小……小的也不知道，只晓得她离开我们书斋后，是去的这边，具体去了何处，我真的不知道了，公子你……”
裴宴看去小伙计所指的方向，不等他说话，便二话不说转身追了过去！
“楚云！姬楚云！”
“快出来！你出来啊！”
深夜的原城街道上，一直回响着裴宴的嘶吼，但好像他和冷风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他要找到她，今夜必须找到她！
裴宴冲出了方才的长街巷口后，终于在这时听到了人声，
前方，一群人围聚在原城的护城河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每个人都在朝着河水里指指点点。
这个时候的城中西辽百姓们早就睡下了，因为这边是酒肆茶馆区域，所以才会有这些人在，但大家都围聚在河水边，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裴宴心觉有异，继续朝这边走来。
待近了，那些人的对话声也愈加清楚。
几个醉酒客围堵在河边，话语四起。
“哎哟，你们看清了吗？方才是不是有个人跳了下去？”
另一人道，“不知道啊，我只听到了水声，但在这之前，的确有个年轻姑娘在这站了好久。”
旁边的人听着，都是一阵唏嘘。
“啧啧，真是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活着有什么不好，干嘛寻死……”
跳河？寻死！
这些字眼，随着此刻的冷风持续刺激着裴宴的耳，让他十分不安！
他看去还在泛着涟漪的水面，瞳孔骤缩，连垂落在身侧的双手都在不住打颤，“不，不要……”
裴宴大脑刷的一下就变得空白，什么深仇大恨，什么阻隔在他们之间的一切，在此刻都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他只要她活着，好好地活着！
他想也没想，飞身而出，瞬间纵跃扑去水中！
速度快得连水岸边的那些醉酒看客都大为吃惊，“呀，什么人？方才是不是又有人进去了？”
“可不是呢！就在那儿！”
深夜的异国他乡，裴宴丢却自己的身份，丢却了所有，奔赴在冰冷刺骨的河流中，嘶吼着她的名字！
“姬楚云！姬楚云！”
“你在哪儿？”
岸边的人都看傻了，看得半天才知道，这人是来救人的！
“姬楚云！出来，出来啊——”
“大兄弟，这水冷得很，到了深夜还要结冰呢，你快出来吧！不然到了后半夜会被冻成冰块的！”岸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开始提醒道。
裴宴却像是发了疯一般，根本不听，继续在水中寻找！越游越远！
“出来！姬楚云你给我出来！”
“你别以为躲在水中，再也不出现，朕就会放过你，做梦吧，这辈子，乃至下辈子，生生世世朕都不会放过你！不会，不会！！！”
冰水里男人嘶吼声，很快就被草原的沙尘冷风覆盖，另一边街道的人该是听不到的。
但就在他嘶吼出最后那句时，独自行走在这边暗巷中的姬楚云，却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刷地抬头看去方才自己待过的那个护城河边！
是的，她已经走了，之前也的确在那里待过。
但她当时并没有想不开跳进水中，自尽那是最愚蠢的事，姬楚云永远都不会做。方才只是因为碰巧在她离开时，水岸边一个大石头被路过的人丢了进去。
这才有人会以为是她落了水。
姬楚云倒是不知自己的‘落水乌龙’会搞出这些事来，她只是盯着护城河岸的方向，眉心紧皱，十分好奇。
“奇怪啊，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叫我？”
这么大晚上的，会是谁呢？
在心中好奇心的驱使下，本无心其他的姬楚云，还是在这一刻转身朝着那边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