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神……神女大人……”顾千吓得嘴都抖了。
楚溪沅盯着他看了片刻，哼笑一声：“出息。”
顾千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正想抱怨，就听楚溪沅道：“不过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和你不一样，我从不骗人。”
“……”
顾千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好歹没把自己憋死。
楚溪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打探清楚就敢找上门来，你是真的不怕死啊顾长老。”
顾千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去不再开口了，背影竟然显得有些苍凉。
不过楚溪沅是不会对他心软的。
她继续道：“现在你知道了，你出卖了天道的秘密，天道是不会放过你的。”
本来以为顾千会更加惶恐，但等了一会儿，却听到顾千低沉道：“随便吧，反正现在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过下去了！”
“哦？”不得不说，顾千这么快就能接受真相，且还能生出些许破釜沉舟的勇气，倒真有几分让楚溪沅刮目相看了。
顾千咬咬牙，转过身来：“你说你是咒术师……好吧，其实这个我已经隐约猜到了。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它……是天道养大的！原来所有棋子中，你才是最大最致命的那颗！罢了，是我压错宝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楚溪沅缓缓站起身来，顾千闭上了眼睛，在楚溪沅逼近之前，顾千咬牙道：“看在我也算是帮了你一把的份上，最后替我带句话，告诉你师父，我……我没有想过要背叛他，从来没有！”
死亡的气息迟迟没有传来，顾千迟疑着睁开眼，这才发现楚溪沅早就坐回去了，手上还拿着纸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你……”
楚溪沅头也不抬地说道：“骗你的，我给天道做刀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我和你一样，只是一个处心积虑想要摆脱天道控制的普通人。”
顾千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那你……”
楚溪沅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依然淡漠：“你说的很像真话，但我还不能完全信你。”
顾千神情一滞，片刻后，他却是理解地点了点头：“正常，换做我是你，也不会对一个感官不好的人突然改观，更别提贸然相信他了，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楚溪沅几乎没有迟疑：“听说过搜魂术吗？”
搜魂术？！
顾千一直在试图追查有关楚溪沅身份的蛛丝马迹，连咒师都被他查到了，又如何会不知道这与咒师相关的鼎鼎大名的禁术！
是了！
楚溪沅已经承认她是咒师，她会搜魂术也就不奇怪了。
可是……
“我……”顾千慢慢坐了下来，垂下了头。
楚溪沅略微挑眉：“你连死都不怕，却怕了搜魂术？还是说，你又隐瞒了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顾千摇了摇头，半晌，他突然解下了自己的腰带，然后将之拆开，从腰带里居然取出了另一根腰带！
顾千将那根藏起来的腰带一半缠在自己手腕上，一半垂下，将自己的腰带重新系了回去，顺便整了整衣摆，重新坐定，然后抬起头来，对楚溪沅道：“现在好了，来吧。”
楚溪沅看着他没动：“你这是做什么？”
顾千微微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试试这样能不能激起那人的恻隐之心，看在我已经变得痴傻的份上不要再和我计较过往，如果能把我当个挂件养在身边，那就最好不过了。”
楚溪沅：“……”
她算是听明白了。
敢情是顾千以为被用了搜魂术后一定会变成傻子，所以提前安排后事了。
这人真是……
误会都还没解除，就敢耍心机肖想下半辈子和自己师父一起过日子了，也不嫌自己累赘。
本来楚溪沅还想解释一下自己对他用搜魂术并非完全是因为不信任他，更多的是她想要知道当年顾千和阮江天他们进入通天境的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
虽然顾千已经向她描述过事情经过，但站在她的角度，却总觉得有些地方并不能完全串联起来。
倒不是说一定是顾千说谎或者隐瞒，更大的可能是很多事情连顾千自己都不清楚。
所以她得要自己亲眼看看才能判断。
另外，搜魂术并不一定会让受术者变成傻子，尤其是她早已修出神魂，现在还有神识分身从旁辅助，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对受术者的伤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但这些现在显然是没必要再解释了。
当着她的面对她师父耍心机是吧，那就让你好好玩玩儿吧！
楚溪沅心底冷笑，面上不显，低喝一声，神识分身在她身旁闪现，两道人影同时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双手飞速结印，顾千只睁眼看了一秒，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踏入顾千的记忆长河，楚溪沅没有做多余的事情浪费时间，径直找到当年顾千进入通天境的片段。
和她们当初进通天境的路途一样，顾千他们也是从天梯开始历经重重考验，最后来到域核，和顾千所说的一样，一个灵体——也就是神使找到了他，威逼利诱之后迫使他亲手杀掉了自己的诸多同门。
但这时楚溪沅还看到了些不一样的。
这是她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但却从未发觉的！
那些被顾千杀死的同门死后尸体并没有消失，灵识竟然也未消散，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困在了他们的躯体之中！
顷刻间，楚溪沅想起了自己在通天境内遇见过的统一佩戴着天灵学宫徽章的数百活死人师兄师姐师叔师伯乃至师祖们！
所以那些人就是这么来的！
但神使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在弄死了他们之后又费心保留他们的灵识？
楚溪沅的思绪一下子翻转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当初她进通天境，目的是为了重启地心灵脉。
可是地心灵脉的事本来就是一场骗局。
根本就不是什么历经重重考验之后的奖励。
真相是她用太一笔划破虚空，致使通天境内域核破碎，随后地心灵脉便重启了。
换句话说，神使处心积虑做的一切，不是在践行当年他和在通天境外布置通天阵的天灵学宫前辈大长老的约定，正好相反，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阻断地心灵脉！
当年的楚溪沅对自己和神使的身份一无所知，所以即便心存疑虑，她也无法从中窥见半点头绪。
但如今再回头想来，原来真相早已浮于表面，一目了然！
什么域核，什么百世轮回，全都是神使的障眼法，只是他用这千百人的灵识记忆构建的一场梦，只因太过真实，连当初的她也被陷于其中，毫无察觉！
域核也不是什么考验，是他用来阻断地心灵脉的手段！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溪沅接着顾千的记忆看了下去，之后他和阮江天虽然没有完成所谓的考验打开地心灵脉，但神使还是把他们送出来了。
以楚溪沅对神使的了解，他绝不是什么仁慈良善之辈，更不懂什么叫一诺千金。
他放了顾千是因为还要用他，但绝不会因为顾虑顾千就把阮江天一块放了，所以这背后一定还有目的！
要不是阮江天这会儿远在天边，楚溪沅恨不能大逆不道的把自己师父也抓来用一遍搜魂术，可惜现在她只能先从顾千这儿着手，好好看看神使到底要用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