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无章字画，上
有时候，时光，就是这样无情，它改变了一切。
甚至改变了人的心境。
让人淡忘了过去所经历的一切。
这一夜，顾谨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很晚，很久才睡着。
……
第二日。
一大清早。
小巷中，因时候尚早，早起的人还没有睡醒，因此显得一片冷寂。
然而，就在这寂静的时分。
“砰砰砰……”
忽然传来了急促而有力的敲击声。
一个粗壮少年的声音响起：“顾大哥，起床了，开门开门……”
这敲门声是如此突兀，如此刺耳，与四周长街的寂静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显得是那样突兀，那样刺耳。
以至于惹得惹得街坊四邻，俱不由怨声大起，叫骂不绝。
有人从窗户中探出头来，看到发出声音的少年，不由怒喝道：“郭胖子，又是你，找死是不是，大清早便让人不得安宁。”
“就是就是，枉你父亲还是个商户，一点道德都不讲，你这哪里是敲门，扰邻吧？”
“再敲，再敲骨头给你打断！”
“哈哈，原来是张大伯，王婶，宋叔，我这不是急着找我顾哥，一时没注意吗，见谅见谅……”
这少年一身青萍书院的儒冠长衣，偏偏人长得白白胖胖的，听到叫骂也不着急，笑嘻嘻的，抱拳向左邻右舍一揖，不是顾谨言的死党，郭兴扬是谁？
每次到了青萍书院，他很少穿这样正式的衣服。
但一旦回到北海城，那不用说，基本都穿这样的衣服出门。
别问为什么？
问就是……有面子。
众人看到他那一身的儒衣，犹豫了一下，终于只能放下一句：“小声点。”
随即，便纷纷关窗回屋了。
不过屋中，隐隐传来他们的议论声。
“没想到，我们这个向来文气不兴的小巷中，也能走出一名儒生，还进了书院，顾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顾家好像不是本地人，这房子，是他父亲十几年前买下来的。”
“是啊，不过顾家老爷倒是个大好人，逢年过节，必给我们一份礼物的，虽然没有多贵重，但礼数基本做到了，一看就是一个知书识礼的人，难怪能培养出顾谨言这样的儒生。”
“可惜了，几年前一场兵役，他再也没有回来……”
“是啊是啊，可又哪止他一人，那年兵役，很多人都没有回来，这条街上，又少了么？”
“哎！”
众人忽然不由叹息，不过声音越来越低，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去了。
而顾谨言，自然也听到了敲门声，他知道郭兴扬过来找他是为什么，于是打开门，一把将其拉入门中，又陪笑的朝四周众人拱了拱手，这才关上房门，重新缩回房中，带他来到桌上坐下。
打量了一下郭兴扬，似是已猜到他来意：“事情有结果了？”
“嗯，是啊！”
郭兴扬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从中分出两锭银元宝，一块小碎银子，递到顾谨言面前，道：“顾大哥画的那一幅山水，虽未题名，但亦有商家看上，报价三十两银子，你留七成，我分三成就好。”
顾谨言闻言，摇了摇头，将面前两锭银元宝分开，重将其中一枚推到郭兴扬面前：“当初说好一人一半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绝无更改的道理，这一锭你收回去吧。”
郭兴扬见状，摇手道：“都是顾哥画的画，我只不过跑跑腿，替你张罗一下买家，收几两当跑腿费已经心满意足，岂能再要？”
顾谨言道：“别装了，给你你就拿着，我还不知道，你虽然现在已经是儒生，但家中开销也大，你想买些好的文房四宝，光靠家中支持可不成，还是要自己有点赚钱的门路。”
“这……”
郭兴扬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过那一锭十两银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便谢谢顾大哥了，不过，顾大哥，怎么忽然想起要卖画？“
顾谨言笑道：“那是前段时日的想法，一直待在书院，没什么花销，差点忘了，我还是个大穷人。后来买弓，买书，都靠变卖书虫斋中的藏书来支撑，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书虫斋中的藏书仅仅只不过二百余本，全卖光了，估计也就几千两银子，花光就没了，而且这书虫斋，还是一位前辈交给我掌管的，总不至于卖空了，就不再进，只留个空壳子在那吧？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得想想办法，赚点银子，卖出一部份，总要买回一部份书籍，保持店内藏书数目不变。”
郭兴扬道：“所以，顾大哥就想到了卖画，这次书院难得休沐这么长时间，便要试一试么？”
“不错。”
顾谨言道：“我前世……不是，我前段时间，从书道中想到画道，琴棋书画，儒家六艺，琴书皆在其中，唯有棋画，是真正读书人消遣的事物，棋艺我并不精通，而且也不好卖，但这画，我却略有心得，因此一试。”
“而且人，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吧，我也是时候，找条新的……生活的门路了。”
“这倒的确是个办法。”
郭兴扬也不由想起，最开始时，顾家是何等落魄，窘迫，家中的米罐都空了，连老鼠都差点被饿死。
虽然暂时因为有了书虫斋，生活环境变好了一些。
但人，时时刻刻都不应该忘记过去的事啊。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现在不做些准备，将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天，又依靠什么来维生呢？
“不过，顾大哥的画，还真是奇怪，独树一帜，昨天，北海文院的几名儒生，看到这幅画，争相要购买，都说这画中，有前所未有的画道技巧，不过我倒是看不出来，没想到顾大家除了读书厉害，画画也这么厉害。”
“呵呵，那有什么？”
顾谨言却是想起了，大家时，好歹都学过一些素描，水彩，当然，那些在这个世界，肯定不合适，这里更多的，还是那种国画的画法，也就是俗称的水墨。
不过一些独特的构思，落笔技巧，却是共通的。
这也是他想通过卖画，来增加一条财路的原因。
毕竟，现在还只是儒生，对于财富的消耗不大，但一旦成为秀才，可以以战诗词对敌，那对笔墨纸砚的要求就高了，平日练习用度，各项支出，都将提升一个档次。
所以，哪怕身上还有上千两银子，顾谨言也觉并不持久，这才想出，趁这时间，倒是可以改善改善画法，试试后世的画技，能不能在此世有所成就？
没成想，第一幅画，居然真的就被郭兴扬卖出去了三十两银子。
虽然不多，但这已经是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收益了。
而这，只是开头。
开头是好的，接下来，事情才能步入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