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谁是我
昏暗的烛灯。
摇曳的光与影。
纯洁如花的笑颜。
令王妃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歌莉娅，你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伊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有些踉跄的走过去，看着完好无缺的女儿，喜极而泣。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转头看向空荡荡的宫殿。
偌大的主殿内，只有这一小块地方有着光亮，其他区域都被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让她看不真切。
但是伊芙左看看右看看，四周安静无比。别说来袭的剑术大师了，就连之前的杂役仆从们，此刻也完全没了踪影。
不知道是背弃主人逃走了，还是被刺客杀死了。
“歌莉娅......刺客呢？”
王妃伊芙毕竟不是普通人，她清醒了之后，就逐渐反应了过来。
寂静一片的宫殿，令人看不真切的朦胧光影。
还有之前明明被洞穿，却毫发无损的女儿。
最重要的，却是明明和女儿一起，被刺客追杀到了绝路，但现在怎么又重新回到了宫殿里？
伊芙的问话，让歌莉娅纯真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疑惑：“母亲，你在说什么？哪有什么刺客？”
她说完之后，继续优雅的吃着盘子里的苹果。
‘晚餐的苹果，不是已经吃完了吗？’
王妃伊芙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几分。
她看着碟子里通红一片的苹果，努力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眼睛，试图看的更加真切一些。
然后，面前的场景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坐在餐桌边的女儿，捧在手里啃咬的通红事物，并非是苹果，而是一颗满脸狰狞且恐怖的人头。
之前对方推过来的碟子里，装着的也是这么一颗通红且充血的人头。
“杰特骑士？”
王妃伊芙定睛看去，碟子里的装的哪是什么苹果，分明是杰特骑士那还在滴血的脑袋。
而自家的宝贝女儿，手里捧着的‘苹果’，则是已经被啃咬了一半的刺客，剑术大师卡嘉的脑袋！
“歌莉娅！这是怎么回事......”
“嘶——”
伊芙惊恐万分，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觉得脑袋瞬间一阵阵刺痛，然后不由地捂住了额头。
“母亲，怎么了？”
歌莉娅露出纯真的笑容，但是她鲜红的唇瓣如血，嘴角里还有不少鲜血滴落下来。
她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苹果’，然后端起面前的碟子，递到了捂着脑袋的伊芙面前。
“母亲，你以前说过，你最爱吃的食物，就是苹果了。因为你的父母，就是靠种植苹果为生的，如果哪天种的苹果树上能出现一颗特殊苹果，就可以卖给镇上的草药店，做成苹果药了。”
“苹果药可以卖上不少钱，每到这种时候，你们家就能加餐吃到牛肉了。”
歌莉娅的眉眼弯弯，伸出白皙的小手，一颗滴血的‘苹果’正好端端的摆在上边，“来，慢慢吃吧。”
她的笑声如铃铛般清脆，又充满着莫名的诱惑力。
听到对方的这番话语，王妃伊芙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在穷苦的农妇生涯里，她最喜欢的食物就是苹果了。
但这个喜好，连同其背后的故事，都是伊芙内心的年少阴影。——她的出身不好，并以此为羞耻。
别说跟女儿说了，就连丈夫科菲斯，她都提都没有提过一点。
伊芙捂着疼痛的脑袋，下意识的伸出手，试图将对方递来的苹果拿起来，但随后又直接反应了过来：‘歌莉娅......不可能知道这个故事。’
“不......不！你不是我的女儿！”
王妃伊芙伸出手，一把将面前推来的碟子给打翻在地。
杰特骑士的脑袋随着破裂的碟子，一同散落在地上，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伊芙忍着脑袋里的剧痛，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她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不，你究竟是谁？！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歌莉娅看着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苹果，皱了皱小巧白嫩的鼻子，不满的哼了哼：“母亲，你不想吃，也不要扔掉吧？浪费食物是很不好的行为哦！”
“我的女儿，绝对不可能将人头当做苹果！”
面对如此怪异荒诞的一幕，王妃伊芙只是低吼着，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把我女儿还给我——”
对女儿的母爱，让她克服了内心的恐惧。
“你这个该死的怪物！”
伊芙扑向了这个在她眼里，伪装成女儿的怪物。
手里撕扯到的，的确是白皙滑嫩的肌肤。
这种触感和女儿的淡淡体香，她不会辨认错误。
的确是女儿。
母亲尖锐的指甲，撕破了歌莉娅背部和手臂上的白嫩肌肤。
一缕缕的鲜血不停地流出，让原本优雅的皇女，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堪。
但即使如此，她也只是闷哼的倒在地上，任由母亲的撕扯，不言不语，只是委屈的咬住了唇瓣。
王妃伊芙撕扯了片刻，发现对方的皮肤下，并没有潜藏什么怪物。
特别是对方的鲜血涌出，那种血肉相连的疼痛感，是无法作假的。
“你是女儿。”
“你真的......是我的女儿。”
伊芙看着浑身都是抓伤的女儿，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被愤怒冲昏头的母亲，在此刻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想起老皇帝，想起丈夫，想起丈夫的兄长和姐妹们。
‘黑光皇室的血脉。’
‘本来就充斥着诡异。’
‘他们整个皇室，都没有一个是正常人类。’
‘女儿就算以......以......这种东西为食，虽然令人感到恐慌，但也在预料之中。’
伊芙本以为自己生出来的女儿，性格温柔、善良，也没其他怪异的举止，属于黑光皇室的异类。
但看似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黑光皇室，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女儿是怪物，我也能够接受。’
‘谁让歌莉娅是我的女儿呢？’
看着委委屈屈的女儿，伊芙想清楚这些之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对不起，我挚爱的歌莉娅，是妈妈误会了......”
“我本来还以为你是......”
“对不起......对不起......”
情绪大起大落之间，伊芙抱着受伤的女儿，也跟着哭出声来。
歌莉娅也是紧抱着哭泣的母亲，哽咽的问道：“母亲，你本来以为我是什么啊？”
此刻不停掉眼泪的伊芙，脑袋又是一阵刺痛，但还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是奎米恩，他是我过去的......一个朋友。”
“因为那些故事，我只说给他听过。”
说到后面。
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只能和女儿说，这是一个过去的朋友。
奎米恩。
这个似乎快要被遗忘在回忆里的男人，此刻又重新浮现在了脑海当中。
数十年的岁月，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十分漫长的。
当年在伯爵领的女仆生涯，都快要让伊芙记不太清了，更别提那个只不过相处一个月的年轻男人。
那偶然间萌芽的情愫，现在回想起来，只不过年轻时期无知的一次悸动罢了。
伊芙正在回忆着往事，而那抱着自己的女儿，却猛然停止了哭泣。
随后，伊芙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直接加大了几分力度。
“如果说......”那略带甜味的芬芳气息，凑在自己的耳边呼气：“伊芙，你并没有误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