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够了？”慕容离斜着眼睛看他，一脸无语。
从没见过一个男孩子居然哭成这样的，几乎超出了慕容离的认知。
“没，可是我哭累了，歇一会儿。”星宿没好气地哽咽道。
“你到底为什么哭啊？”慕容离见他不再往柴锅灶里乱塞木头，才放下心在他身边蹲下来。
星宿一听，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开始蓄泪，慕容离彻底无奈了。
这小孩子怎么这么爱哭。
星宿想把他知道的都告诉慕容离，可想起师父的叮嘱，打了一个哭嗝，冷哼一声：“要你管，我被烟气呛着了不行吗？”
他知道那是师父的心愿，但他实在是无法喜欢慕容离。
慕容离先是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看到他满脸灰尘，伸手给他擦了擦：“好了，不要哭了，丑死了，你说你是不是傻，塞那么多木头，不呛你呛谁？”
星宿浑身僵硬，他很排斥慕容离，都是慕容离，师父才——
可师父说了，这个姑娘对师父来说是顶顶重要的人，又不忍对慕容离一直冷着脸。
“我没有家人。”星宿盘腿坐在地上，一身麻衣被均匀染成了木灰色。
慕容离撇了撇嘴，心想小孩儿骗谁呢，看他这自立无能的样子，没有家人早就饿死了。
不过，他不愿意说，慕容离也不勉强。
“那是谁救了我啊？”慕容离眸色柔和，她记得当时她快要死了，若非神医，很难医好她。
“当然是师……是我啊，你这个坏女人，我救了你你不感谢我，刚才还凶我。”星宿眼中水色未散，瞪着慕容离，自然也没什么杀伤力。
看小孩儿一张臭脸对着她，慕容离总觉得这小孩儿对她有很大敌意，不过看他说话，倒是个没心眼儿的小孩子，大概是被娇惯坏了。
“那好吧，是我错了，对不住你，你叫什么名字啊？”慕容离压低了声音，一副温柔姐姐的模样。
她的眼睛里似乎有很温柔的春水，星宿的脸突然红了。
刚才，刚才这个坏女人的眼睛那么温柔好看，像一个大姐姐，曾经师父说过，这个坏女人，是师父心中最珍视的姐姐呢，难道当初师父也是被坏女人这样的眼神蛊惑了？
“我叫星宿。”星宿一脸傲然。
“星宿。”慕容离低声念了星宿的名字，脸上突然浮现莫名的神色。
“小孩儿，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弟弟名字里有一个星字，跟你一样。”慕容离想到子星，心中很是想念。
此时，星宿已经别过了头，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木头。
慕容离一思考，便想起来，她昏迷前天下未定，阿朗怎么样了，殷天麟，又怎么样了？
“我叫慕容离，星宿，你有没有听过公孙朗这个名字？”慕容离带着五分期待问。
星宿摇了摇头，慕容离也不失望，看这个地方荒无人烟，不知道也正常。
“那殷天麟呢？”慕容离尝试着又问了问。
“那个不是天枢的皇帝吗？你问他做什么？”星宿的大眼睛里带着询问，难道这个皇帝是师父的情敌？
“那皇帝，现在怎么样了？”慕容离无奈问道。
她最不想知道的，便是殷天麟的消息，但星宿就只知道他。
“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都三年了，谁知道那个皇帝怎么样，自从我跟师——我来这里之后，就很少出去了，只有衣服食物不够的时候，才会去山下看看，当然，会打一两只小雪狐，采些雪莲，卖钱买东西，山下的人可喜欢我打的小动物了。”星宿心性未定，眉飞色舞地说着。
他看到慕容离眼含笑意看他，顿时觉得尴尬，说好了不理这坏女人的。
可这个坏女人如今身上有淡淡的香气，跟师父好像。
师父已经出去一个月了，不知道现在好些没有，他好想师父。
慕容离偏过头，看着白茫茫的雪岭山头，似在思索什么。
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衣袖，慕容离回头，看见星宿可怜又期待的深情：“坏女人，我救了你，你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少年的眼睛里满是水色，似乎在怀念什么，像极了撒娇的小孩儿。
慕容离只当他家人不在，没有依靠，便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将少年拥进怀中：“星宿，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敌意，但是我很喜欢你，因为你总让我想起来我的弟弟。”
星宿闭上眼睛，眼泪便狠狠砸下来。
他抱着坏女人，是不是就离师父近了些？
山居中。
原本两三间小木屋多了几个伴，好几个小屋子簇拥在一起，相依相偎。
带来的七个孩子一人一间屋子，这些孩子们睡得早，起得也早，总是在清晨太阳刚起时便起床。
阿婆死后，他们的确伤心了好一阵，因为没有安全感。
关于战乱的记忆，他们已经觉得不甚清晰，可当年造成的伤害，却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成为他们为人处世的一部分。
公孙朗是一个过于可靠的人，大多数时候，他并不喜欢说话，只看着这群小孩儿笑闹，手上要不在刻木头，要不人便在画画。
属于将军的剑被他挂在墙上，慢慢落了灰。
还有些时候，他更喜欢饮茶，茶的苦味似乎能将心中的涩淡化。
最大的那个女孩子叫雪雁，有一口好嗓子，时长唱着属于戈城的歌谣，让人感觉到岁月流转的味道。
这几日，雪雁总是看着公孙朗，天性的内敛让她只盯着公孙朗看，却从不敢上前问。
公孙朗知道她想说什么，便耐心等着，他要给这些孩子的，不止稳定的家，还要有自信。
雪雁闷闷不乐了两三天，终于鼓足勇气，走到公孙朗面前，道：“公孙大哥，客房里有琴，却没人弹，为什么呢？”
“因为没有弹它的人，只好搁置了。”公孙朗心中酸涩，面上却在微笑。
“那可不可以让我弹一下，我很喜欢乐器。”雪雁小心翼翼地看着公孙朗，她最大，也最敏感，担心希望落空，要求被拒绝，所以摆出一副也不是很重视的模样。
公孙朗的神色暗了暗，许久没有说话。
雪雁连忙改了口，道：“大哥，我就是随便问问，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就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