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屿心念一动，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不觉得沈老能有这样的本事跟好心，给向远峰弄个类似的玩意儿出来。
随着沈老的身影走回柜台里，手上的托盘放到台面上时，向远峰伸手提着那根子母连环，将圆球提了起来。
“沈老，这东西是？”他声音里透着几分不确定。
向远峰再怎么说也是家学渊源的石二代，这东西连王屿都知道，他似乎更没理由不知道。
但沈老肯定不知道。
这会儿他讲故事卖弄的意思正盛。
“怎么样，小友看出端倪来了吗？”他老神在在的问道。
王屿没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还真有几分挪不开眼睛。
球体不大，向远峰一个巴掌堪堪能够握住。
除了表面上细密的镂空外，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随着摆动跟着转来转去的球心。
“这是……仿的古代那个九转玲珑球？”
惊讶之下，王屿没忍住脱口而出。
沈老得意地笑出声来，“难怪小友每次来都带着这位老板，是来掌眼的？”
面对沈老的问题，王屿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因为向远峰不爽的目光追了过来。
明显是对王屿过早的露底实名不满。
不过还好沈老对这样的组合像是见怪不怪，注意力还是紧追着出钱的金主身上。
这才是重点。
其他那些不管是来掌眼的、还是当军师的，他只要认定钱是从谁的手里拿出来的，这就够了。
“九转玲珑球，小友可知道？”沈老开口问向远峰。
向远峰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干脆。
沈老笑起来，“这九转玲珑球可是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好东西。小友看到的这枚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一转。因为只有最外面一层是这种精细镂空雕刻出来的。而真正的原版一共有九层。据说是当年清朝时期，精工巧匠历时数十年，三代人呕心沥血的旷世佳作。”
他话音才落，向远峰就笑起来，“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三代人……这得是什么概念……”
沈老正色解释道：“在清朝那时候，这一点也不夸张，这种东西相当费眼睛，而且还要小心又专注。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对人的身体素质还有精神专注力都是相当大的考验。而且，越往内部一层，越是困难重重。工匠最后双目失明，只得交给自己的接班人，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当然，这放在现在基本上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时候真是提头来干。做不到就是个死。你搁现在，谁敢这么草菅人命。”
“所以啊，这虽然只有一层，但贵在里面这个石心，却是能够独立能转动的。放在现在已经十分难得。毕竟要一点点将内外连接的玉肉剥离开，这可相当费功夫。”
向远峰转了转眼珠子，“那这东西不便宜吧？我可就两万块的预算……这沈老您是知道的啊。”
沈老嘿嘿一乐，“所以我一开始就跟小友交了底。要超出预算那么一点点……”
向远峰问道：“多大一点？”
沈老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小友，这东西的价值在于工费，抛开材质不谈，这东西耗费的时间都不短呐。你觉得他可符合你的需求？”
向远峰当真敢咂摸着嘴，大言不惭地说道：“要是原版的九转玲珑球，我觉得是无可挑剔。”
沈老差点被他这番话气的翻着白眼晕死过去，“小友可知道那东西现在都是馆藏级别的重器？你这是要准备走后门升仙吗？要用原版是送礼？”
“所以您老给我个数。能行就凑合凑合……我这个人，出了名的好说话。”向远峰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道。
沈老深呼吸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四万！”
“啊？比我预算整整贵出去一倍啊？沈老，您这……您这……”向远峰面露难色，活脱脱一个戏精。
“就这工艺都不止两万块。别说还有这材质……”沈老心里也窝着火气哦。
他原本做的好好的心理建设，有一定能够把握能用三寸不烂之舌，让向远峰接受八万块的报价。
结果一上来，就被对方搞砸了心态。
八万报价最后硬生生只敢报出来四万块。
就这，他还敢惦记着原版的九转玲珑球。
当真是快要把他活生生给气到吐血。
王屿刚才也看了一眼材质，这回倒是翡翠不假，但就是没什么价值的白瓷底细糯种的翡翠。
隐隐透出点鸭蛋青的底色。
但没什么用，价值不高。
这沈老倒是没说错，这东西最有意思的地方，就着落在这雕刻的工时上头了。
不过有意思的是，雕刻师傅也不是闲的没事干的人。
价值越高的翡翠，他们越是愿意舍得投入大把的时间跟精力去精雕细琢。
不光是因为能卖上价，还因为雕刻师也是跟作品相互成就的。
搞不好因为一件作品成名，扬名立万，从此水涨船高，跃升一代名匠。
谁会愿意拿出这么多时间，在这种微末的原石上头展现自己的手艺。
但就是这么一个不合理的东西，还就是真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虽然匪夷所思却是千真万确。
“沈老，你看咱们也算是投缘。这东西，再让点？”向远峰说道。
看得出来应该跟王屿差不多，被这东西勾起了点兴趣。
他也不是二百五，知道这东西本身的价值几何，所以四万肯定是不会如数支付的。
要是便宜点，没准他还真就冲动一回了。
“不是，小友，预算就是用来突破的，这话也是你自己说的。我顾念跟你聊的不错，所以愿意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你看看我这店面的档次、位置，像是买卖这种低端价位东西的地方吗？我这还不都是替你考虑？”
“但人跟人打交道，不能只是一方迁就另一方。我开门做生意，抬着各种各样的成本、这东西你还看不到四万，那我……我是没办法了！”沈老隐隐动了怒火。
要不是还惦记着向远峰兜里的钱，估计就直接开口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