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盈走是走了，说到底还是不放心周周。
也许在他们眼中，周周就是个没长大、需要被呵护的孩子。
正因为这，周周在他们面前才会有那种不舒展的既视感。
王屿瞬间明白，为什么周周愿意跟自己这行人混迹在一起。
就是因为周周很大程度上可以在他们面前做相对真实的自己。
换成时下流行的说法，就是提供了情绪价值。
成为周周能最轻松相处的人群。
要不然，在这个现实的社会环境下，高高在上如周周，多少也该跟李源陈致相差无多。
叶盈的电话挂断，周周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假模假样……走都走了，还玩这一套。王屿，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把我当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呢？”
很明显，周周在并不缺爱的环境中成长至今。
很多时候将这份亲情视为负担。
王屿不想就这个问题跟周周展开讨论。虽然对方抛出了问题，但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种情况下任何不向着周周的说辞，都难免引他抵触。
所以王屿想了想说道：“就像今天晚上这个饭局，你不愿意，也还是攒了。因为你身处那个位子，没办法。”
周周眨巴了一下眼睛。聪明如他，自然立刻明白王屿想表达的意思。
这让他多少有些不快。
这一点从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
这个结果在王屿的意料之中。
不过他并不想没有原则的顺着周周的意思。
作为朋友，立场自然是朝周周倾斜的。但在这种非原则性问题上，王屿想尽一个益友的责任。
周周很快调整好情绪，继而换了个话题。
“王屿，李源跟陈致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们有能力、有路子赚钱是不假，但他们花钱花的更凶！各种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他们样样不落。普通人跟他们这些公子哥儿混在一起，绝对没好下场。”
周周这番话说的语重心长。
悲观情绪溢于言表。
“我知道你也没得选。连我在他们面前都得妥协，更别说你们……我的意思是你多留点心，后面有合适契机，赶紧抽身走人。”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王屿也跟周周交了个底。
资本就像一把刀。本身是没有正邪好坏之分的。
只是人们将资本用在了追逐更大的利润上，所以绝大多数时候资本成了为祸的帮凶。
但也不排除运作得当，资本在某个阶段能够起到一定的积极正面作用。
最简单的一层，李源陈致他们如果想效仿石落卡的经营模式。
便能有更多的也木西，摆脱原本绝望无助的社会底层地位。
良态的矿区生态，对下游市场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对资本还是对当地民生，都是双赢的好事。
延伸开来，大环境好了，对王屿这种以翡翠原石为生的商人来说，自然更是好事。
尤其现在国内市场日渐混乱。
连章逊这样的人都开始在这浑水里肆意摸鱼。
这时候李源陈致的计划，就像在沙丁鱼群中放进去的鲇鱼。虽然未必一定能掀起什么大风波，却能搅乱市场那潭死水。
有变化才会有希望。
王屿想到哪就跟周周说到哪。没有话术也没有套路，单纯就是朋友间的闲聊。
周周虽然鲜少涉足这些，但家庭环境的耳濡目染，让他很快就领会了王屿表达的重点。
市场大环境的日益恶劣，对赖以谋生的商人来说，等于慢性自杀。
“主动出击确实强过引颈就戮。只是……王屿，你说你图什么？大环境又不是你一家的事。”
周周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不过看他的状态，明显已经是接受了王屿的说法。
“图的那可多了去了。我是商人，又不是善人。大环境只是顺带手为之的。陈总李总他们的计划要是得以落地，石落卡的江湖地位自然节节攀高。 你说我一个矿主，图什么？”王屿笑着说道。
周周哼了一声，“也是。前提是能落地。这件事表面看上去是两个矿场的上位之争。其实还不是帝都两派系的生死存亡……”
说到这里，周周仿佛察觉到自己失言。立刻闭了嘴。
王屿咂摸出权力之争的味道。
越是盘根错节的关系，越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这件事跟他无关、与他所谋之事也无关。加上周周明显不愿详谈，所以王屿也就佯装没意识到这一点。
“明天下午我陪你一起去。”
撂下这句话后，周周就钻进了被窝开启了睡眠模式。
王屿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床周周辗转反侧间发出的声响。知道他并不习惯新环境。
他这会儿脑子总是不由自主想明天下午的事，也睡不着。
索性披衣坐起，打开手机上的备忘录，开始罗列明日见面要了解的几个重点。
他担心到时候自己在面对李源陈致的强大气场时，一时想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边的光亮，吸引了那边同样睡不着的周周。
就在他全神贯注打字的时候，周周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不用搞得那么正式。只要有大淼子在，气氛就正经不起来。跟这些人打交道，越放松越能成事。你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们就蹬鼻子上脸折腾人取乐。行了，王屿。放下手机咱们聊聊。”
王屿想想今晚大淼子跟王群单独见面的情景。倒也不能怪周周这么形容。
谁家好人会跟一个已婚女星这样的公众人物搅在一起。
“想聊哪方面的话题？”
王屿依言放下手机，看向周周的方向。
“我想跟你一起去矿区。”
周周一开口就吓了王屿一跳。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王屿提醒道。
“我说的事跟他们几个无关。不管他们的事能不能成，你迟早得回矿区吧？”
周周说的倒是没错。
不管李源陈致那边情况如何，自己也不可能真就当个甩手掌柜的，什么事都丢给杨八斤。
说起来惭愧，这段时间王屿自认对石落卡的出力着实有限。
虽然现在石落卡已经走上正轨，按部就班就能维持矿场正常的运作。
但王屿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