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指望自己真出了事，还有人管我家里人。只求我还在一天能多赚点钱。不然老的吃药、小的上学，吃喝拉撒哪样不花钱？”
“去验过货的老板多吗？”王屿突然问道。
孙长林摇摇头，“不多，我前前后后见过的加起来不超过两位数。就那一个女的……”
王屿摆摆手打断了孙长林的话。
既然那女人不是章老板，那继续执着性别就没什么意义了。
“再让你见到，能认出来吗？”王屿又问。
孙长林用力的点点头，“能！”
“话别说的这么满……到时候搞砸了麻烦。”冯洋说道。
但孙长林并不赞成他的说法，执着的道：“我说能认出来，一定是有把握的。我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对人、物特征过目不忘。这也是我学雕刻上手快的原因。
这些人来的频率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来来回回只有这么几张面孔……加上我当时就想好了。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些人做的事捅出去。所以格外留心。
我自己还有一个记录本。每次来的订单，数量以及经我手的原石皮壳情况，我都记了下来。就是为了以后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孙长林说的很认真。
并且说完之后，就在自己的行囊里翻找起来。
若真如他所说，倒也不算个完全丧失了良心的人。
不过王屿没忙着下结论。不动声色看着孙长林从包里翻出一个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
笔记本边缘跟炸毛的鸡屁股一样，都起毛了。
看的出来时间跨度不短。
孙长林将笔记本递给王屿，“我也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有没有用。但我觉得做比不做有盼头。”
王屿随手翻了翻。
里面确实都是些关于原石的记载。
他心念一动。翻到后面的记录。
最近的一次记录是在一年之前。但王屿并不能确定是不是章老板那些复刻原石。
他还是问了孙长林，“这批料子还记得是什么人下的订单吗？”
孙长林前后翻了翻，很快回答道：“就是那个我唯一见过的女老板。我听他们喊她磊爷。”
冯洋撇了撇嘴，“明明是个女人，非得自称爷。这是多不自信呢。”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从孙长林这里是得不到什么突破性信息了。
王屿将本子递还给孙长林。对方却摆了摆手，“这东西我拿着也没用了。不如王老板收着吧。在你那，比放在我这有用。”
王屿也没推辞。
收下本子后，开口问道：“那你这么一走了之，老人跟孩子都安顿好了吗？”
孙长林点点头，“暂时安顿好了。等我熟悉熟悉帝都的环境，站住脚以后再考虑把他们也接过去。”
王屿表示晚些时候带他见见帝都那边的大老板——也就是周周。
要是周周那边没什么意见的话，孙长林这事就这么定了。
孙长林看起来挺高兴。连连道谢。
王屿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这才起身告辞。
紧接着跟同他一起离开的任师傅回了房间。
“王老板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任师傅是个很通透的人。
“如果你觉得小孙不合适的话，不用勉强。我只是从专业度把关。至于其他方面，还是你拿主意。”
王屿摇了摇头，“我看他倒不是个钻钱眼里的人……而且，任由他在外面，被有心人盯上的话，对市场的破坏力会更大。”
任师傅蹙眉，“可不是说已经教出徒弟了吗？”
王屿摇头，将手上的笔记本递给任师傅，“你看看上面孙师傅经手的单……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有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一说。不过他做的全都是单价高的料子。按照我在章老板那边看过的料子来说，这种价格的比例也不高……”
任师傅点点头，“于是雕刻这一行，不是会就行了。普通工随便个人就能完成。但雕刻光雕的逼真只是最基础的。
想雕的有灵气、宛如天生，需要天赋以及经年累月的练习。绝非一蹴而就。
小孙那种哪算带徒弟……不管是方式方法、还是时间跨度都算不上。顶多算短期培训尽快上岗。”
这还是王屿第一次见任师傅一口气说这么多。
他是个惜才的人。
可见孙长林的确令他满意。
王屿倒也不全是因为任师傅才打算留下孙长林。主要还是看他良知未泯。
有时候，作为旁观者可以轻飘飘一句话，指责当事人当时为什么没有怎样怎样做。
但当这个人成为事件当事人的时候，真未必能做的比原主更好。
带入孙长林视角，一个人在大都市谋生。
没什么学历跟竞争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唯一有的就是一身雕刻的本事。
安顿下来生活糊口倒也不算特别难。
但随着后来家里人受他牵连，被逐出村子。
孙长林养家糊口的担子就重了。
这时候别有用心的人找上他，告诉他去自己那里干雕刻，收入能翻好几倍。
换成自己，肯定也不会拒绝。
孙长林原本可以装傻，自欺欺人的拿着高薪得过且过。
王屿的视线落在他的笔记本上。
任师傅并没打开看里面的内容。
王屿缓缓道：“梅总做局的料子没能成功卖出去，那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下了这么大血本，他们一定会找下一个买家。说不定孙师傅还能帮上什么忙。”
可能是见王屿有了论断，任师傅这才点头道：“小孙村子的祖传手艺，在这行里真没几个。若能得到他这助力，绝对如虎添翼……”
王屿见任师傅对孙长林的手艺推崇备至，不由笑问道：“被任师傅这么一说，我倒是分外好奇起来。有空的时候让孙师傅现场给我们露一手？”
任师傅笑笑，从自己行李箱里摸出一个手把件，“你看看这个……把我给你雕的那个也拿出来。放一起对比看。”
王屿虽然不明白任师傅的意思。
但还是照做了。
“这是小孙雕的。跟我给你雕的那个，都是人物题材。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区别？”任师傅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