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把开始之前，宋闻峥又叫阿满与他换位子，从顾晚枝对面换成了她上家。
船舱客房里时不时传来几人笑闹的声音，东玉也在一旁跟着胡闹，没一会儿顾晚枝就惊喜道：“赢了！”
宋闻峥看着她高兴，心里也不由得轻松许多。
随后接连打了近半个时辰，几乎都是顾晚枝在赢，偶尔宋闻峥也赢上一把。
到最后阿满和冬至的小荷包都输光了。
“好了好了，打了半日也该累了。”顾晚枝叫把东西收起来，又让她俩自己去钱箱子里拿两袋碎银。
打牌只为消遣，真让她俩连那一点月钱都输光，她这个主子也不好意思。
刚好到了饭点，用过午膳后，夫妻俩在甲板上走动走动消了消食，就回房里歇晌。
顾晚枝几乎是硬拉着宋闻峥躺下的。
这几日，她感觉得到他心绪不佳，一是为陈首辅的离世，二是为京中局势变动。
陈首辅可以说是天下学子都十分敬仰的肱骨老臣，自然也是为他这个探花郎所敬仰。
若是平平安安地老死还好，可偏偏是在春闱这样的关键时候被学子冲撞而死，是太子没保护好，还是有人看不惯他老人家故意为之？这简直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所以她今日拿牌出来打，除了打发时间，也是想让宋闻峥转移转移注意力。
无论事情如何，回京之后总会有机会查证的，局势如何也会有人理清的。
不过打了会儿她就看出来，他分明第二把就学会了，只是为了让她开心，故意托着她赢，还专门换位子到上家去给她喂牌。
他心里装着事也不忘哄她高兴，所以她也要拉着他好好休息。
回程速度快，没几天就到了南下时经过的聊城。
这一次，仍旧是聊城知府负责接待。
再次踏入这座城，顾晚枝心里隐隐地又有一丝预感，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不过入城后事多，很快她又忙得脚不沾地了。
聊城知府此次安排的住所与上次一样，所以她们还是住在上回的小院子里。
阿满和冬至忙着布置屋子，宋闻峥与众位大人一起去圣前听宣，顾晚枝就被韩嘉宜缠上了。
自从说要回程开始，韩嘉宜就没一天高兴的，离了金陵这一路上来更是只能靠话本子打发时间。
可话本子再好看，能有和人一起好玩？所以一安排好住处她就忍不住出来了。
顾晚枝不由想起当日在金陵码头登船之前，大表哥专门委托她，说是那夜韩姑娘找他阐明心意，问他愿不愿意北上做韩家的女婿，他回绝的太干脆无情，恐怕得罪韩姑娘，伤了人家的心，希望她能多开导开导。
可瞧她这一副期待着玩乐的样子，是已经把金陵的事忘了？
顾晚枝心里轻松几分。
大表哥如今掌管家中不少产业，不出意外未来等外祖父百年，陈家也不会分家，大舅舅二舅舅会带着大表哥二表哥分管内外，大表哥他断不可能去做上门女婿。
她还是更希望韩嘉宜回京后能找门好亲事。
不过说来，这次路上三皇子倒是没做什么，毕竟圣上心情不佳，他不敢强出头。
她们在府里不好乱走，顾晚枝就看韩嘉宜在小院里的花坛扑蝴蝶，正聊着天呢，她忽然眼神一闪，“谁？”
韩嘉宜跑过来：“怎么了？”
顾晚枝又往方才草木晃动的花坛边看了眼，思索片刻，将韩嘉宜打发走，这才缓缓道：“进来吧。”
随后施施然进了正屋，将阿满冬至都叫了过来。
等了会儿就见墙角后一个瘦弱的身影悄悄探出头，咬唇纠结了会儿，迈着小步子进屋，到她面前行礼，“奴婢荷花，拜见……拜见三姑娘。”
冬至两眼一瞪，“诶？你身在聊城，怎么会知道我们姑娘排行？”
阿满却是瞧着她的脸，稍加思索，恍然道：“姑娘，这是先前大……方氏寿宴时，领咱们去荒院，然后被伯府发卖出去的那个小丫鬟！咱们上次来见过的。”
“是她。”顾晚枝也认了出来，语气淡淡，“你怎么到了此处？”
荷花讲了讲自己的经历，又叩拜下来：“当日若非三姑娘心善救奴婢一命，恐怕这时候奴婢已经被人……奴婢当时看到姑娘与姑爷一道随圣南下，有心来给姑娘请安道谢，又怕给姑娘惹麻烦，便不敢往前凑了。”
冬至急性子，问道：“那你今日来找姑娘就是不怕惹麻烦了？”
荷花赶忙摇摇头，“奴婢今日来是有要事告知姑娘，当时奴婢认出姑娘后，就听到白二姑娘仿佛对姑爷有意，在计划着什么，好似、好似是算计着侍郎夫人的位子，想着怎么搭上姑爷去京城。”
冬至听了气得跳脚，“这都打得什么主意！”
反观顾晚枝倒是一副平淡的模样，她想，这就是她预感到的事吧。
*
经历了一整日接驾的紧张与混乱，到入夜时分，知府府邸总算安静下来了。
这一次因为圣上兴致不高，便连晚宴都没办，只在此地暂歇一日，后日一早便要出发。
深夜子时过半，一顶小轿从府邸角门出去，转了不知多少个弯才停下。
白知府下了轿就小心翼翼地跟着下人往里走去，直到进门看见人才赶紧停下来行礼。
“下官叩请三殿下安好。”
萧临扶他起来，态度十分温和，“知府大人请起，在我这里不必客气。”
之前就搭上过线，两人就此聊起来。
萧临对白知府的识时务很是满意，聊了会儿，拍拍他的肩道：“大人有栋梁之才，蛰伏此地，实在可惜。若是能帮我一把，往后必定功勋无限啊。”
陈阁老驾鹤西去，于父皇而言也是件痛心的事，父皇这么急得赶回去一是给老臣体面，二是去稳住局势。
此时正值肃穆之际，若是宋闻峥让父皇以为宋闻峥按捺不住自己，闹些丑事出来，或许就再没机会回京城了。
从陈宗亮之事败露起，他为保护自己只能后退，白白损失了朝堂上的陈宗亮和提供银子的岑家两颗大棋，到时地方上无人应和他，急需用钱的地方，尤其是大同那边，又补不上银子，一想到这些他都快郁闷死了！
若能把宋闻峥一举按死，也算是给陈宗亮和岑家报了仇。
这般想着，萧临微眯起眼，眼神中透出一丝薄凉之意。
“我想让你安排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