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霈顺着折彦质的手指方向望去,但见此人身高七尺,细腰乍背,面白无须,往面上看也是年近花甲之年,熊霈随即拱手行礼道:“见过赵先生,却不知先生和忠前辈如何称呼?”
赵丰闻言连连摆手道:“当不得将军如此大礼,赵忠是我二哥,我们兄弟几个前些年奉命来到大金国内,探查各路消息,随着贤爷连战连捷,步步紧逼黄龙府而来,这位四太子也被逼得收拢实力,从而在黄龙府内布下数座大阵,阵阵相连,想要据此地和贤爷谈判决战,端的是凶险无比啊。”
那边熊霈闻言急忙正色问道:“如此说来,却丰前辈可知这几阵的具体情形?”
赵丰闻言面色凝重的微微摇头,“不知道,兀术这次消息封锁极其严密,几座大阵的具体情况都只有各阵主将能知道全貌,像着宾州一阵就是由那水魔孛术鲁兀罕统领,名唤三叠寒渊,可阵内都有什么布置,互相之间又是怎么配合,就都只有他一人知道,我们所知不过是管中窥豹,。”
赵丰说着看向一旁跪倒在地的孛术鲁定方,“像这个家伙,就是阵内专门负责水道巡查一事的大将,这巡查水道的一万人都归他统领,又因为兀术严令各军人马不可擅动,为此甚至动用了大金皇宫内那批精锐护卫,作为各部的监军督战,没有调兵大令,没有行军的手续,任何人都不许擅离大营,如此一来,大金各部人马自然都想要出来透透风,再加上咱们贤爷到了多日又没起战端,所以今天他才会心血来潮,亲自领兵出来巡江。”
这赵丰在那里说的是轻描淡写,可落在那边跪倒在地的孛术鲁定方耳中,那就非同一般了,只见其看向赵丰的眼神越来越惊恐,“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呵呵,我?我只是你军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老伙夫,今日和你部下一个更可怜的老水手换了个岗,特来为你送行啊。”
“不可能,你要只是一个伙夫,你不可能知道这些!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是谁?”
看着愤怒的孛术鲁定方,赵丰笑的摆摆手道:“我一个人当然不知道这么多,不过我还有兄弟在啊,来来来,你看看这几位你眼熟不?”
赵丰说着身形闪到一旁,向这身后抬手虚引,这下不光是孛术鲁定方了,就连熊霈几人也抬头望去,却见赵丰的身后还跟着数人,衣着打扮与金兵无异,只是此时立在那里却是满脸的正气,但样貌却是平平无奇。
熊霈等人看着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可那边孛术鲁定方的面上却显出一抹死灰之色,当下垂头丧气的瘫跪那里,“哎,南蛮奸诈,混同江自此失也!”
赵丰见此哈哈一笑,随即向熊霈几人介绍道:“将军,这金人多奸诈,混同江算是他们黄龙府北线的第一道防线,因此颇废了一番心力,别看这混同江的江面宽阔,可是自宾州城起,到这会宁府一线,河道内都被金人沉了圆木拒马,埋了暗桩,下了埽工,甚至还有数条沉船在内,由此将这宽阔的江面分为数条不同的水道,六队巡逻军士,分走六条水道,各不相同,其中似有关联,但是某身在敌营,却是不得研究啊。”
可熊霈闻言却是连连摆手,“无妨,无妨,我这有混同江图,来来来,烦请先生现在将这六条水道标注出来,某一看便知!”
对此赵丰自然是拱手领命,那边许宾见此也急忙摆手唤人抬来桌案,铺好混同江图,备上朱笔丹砂。一切准备妥当后,赵丰冲着身后微微一摆手,当下有六人出列,依此在图上画出自己所知的水道。
而随着六条水道都被勾勒出来,这金人在混同江上的布置也呈现在熊霈眼前,可随即这位三眼鲲鹏就摇头叹道:“好啊,金人之内还是有高人啊,三叠寒渊?端的是阵连阵,阵套阵啊,这三叠寒渊是什么玄机我还不知,但是只看这混同江的话,分明是蹇门锁云阵啊。”
那边折彦质也凝声道:“上水下山是为蹇,高山险阻叠流水深渊,取进退维谷、路径艰险之意。这阵原是江南地界水寨惯用的大阵,要是如此说,莫非这便是三叠之一?”
熊霈闻言微微点头,“应该不错,这河道上只能算是半座阵,另外半座该是在那丹崖峭壁之上!”
“将军可能破阵?”
“这阵不用破,就是个迷阵罢了,知道水道了,安图行船就是了,此阵依照六爻卦象布置埋伏,如此该有五条水道,只是这金人怕五条水道太过显眼,也可能是防备你们侦察之后,能快速分析出是什么阵来,所以弄了些小心思,一道走三分之一转进三道,三道行过四分之一又转进四道,四道走一半了,再转回二道,由此变换前行,显得好像有多复杂似的。”
熊霈这么一说,那边赵丰也明白过来,毕竟这摊开江图,将所知的水道一一勾勒出来,现在做起来是易如反掌,可他在敌营之内想要办到此事却并不容易。
因此就算皇城司众人能查到这六条水道,可要想把六条水道通过文字交代清楚,再顺利的传出去可不是个简单的事,相反要是赵丰在敌营内就能分析出混同江上的布置,只传蹇门锁云四个字可就容易的多了。
现如今河道已明,金人的巡逻队也被诛杀殆尽,熊霈可谓是志得意满,当下将手中令旗一摇,朗声道:“耿家兄弟何在,速令本部人马登金人船只,换金人衣甲,调转船头,扮做巡江而归,先往宾州,破其巡江水寨!”
“得令啊!”
那边耿家兄弟抱拳拱手,随即点手换自家军卒上前,从飞蝗军手中接过这几条金人的大船,而熊霈随即扭头看向柯柄、侯朝两人,“两位,别闲着,既然金人在河道里沉了暗桩,下了埽工,那靠船摆渡这事可就行不通了,毕竟这摆渡一事对河道要求最高,大船满载之后吃水又深,再加上现在河道里满是暗桩,稍有不慎就有倾覆之危,而章帅的大军要是靠小船来回摆渡那怕是黄龙府都平了,他还没渡河呢,因此咱们就只能是用竹筏小船搭浮桥了,你们军速去准备。”